乔知淼很感动,除了乔阵和常菁,周柏言是第三个不嫌弃她口水的人。
饭后,他们走在小道上,乔知淼悄悄看身旁的周柏言。他今天穿的是长风衣,看起来身姿修长挺拔,除了手上的书包过于突兀,他帮她拎着书包,手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其实乔知淼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她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见到周柏言,她的烦恼就烟消云散了。
她想她之前果然不应该躲着他的,真是的,平白郁闷了那么长时间!
其实寒假期间两人不算完全没联系,除夕那晚他们还发了祝福。
往年都是乔知淼兴冲冲地给周柏言展示她搜罗的新年祝福,类似“在新的一年里,祝你的生活就像取代反应一样,用好事取代坏事!愿事业就像置换反应一样,蒸蒸日上!愿你如王水,溶解生活中的一切困难”,又类似“祝你新年像焰色反应一样缤纷多彩,过滤掉所有的不开心,蒸馏出满满的幸福”。
虽然很土,但是姜大师兄特爱发这些,还爱用各种元素吟诗作对,王导直接用他的诗印了春联贴实验室门口,极其喜庆,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两眼,六师姐拍照发上网还小火了一把,涨了几百粉丝,堪称土到极致也是潮流 。
但今年乔知淼心里有事,连群都没怎么点开看,更是忘了给周柏言发祝福,后来是周柏言给她来消息了,问她在做什么。
周柏言很喜欢问乔知淼在做什么,在国外的时候一闲下来就要找她,“乔知淼,在干嘛”、“乔知淼,人呢”、“乔小满,出来”,好像他的世界除了繁忙的工作,就只剩下逗乔知淼了。
乔知淼说自己还在实验室,他似乎才知道她留校了,很久没有回复,之后大抵是不想打扰她,只在零点给她发了一个简短的“新年快乐”。
小道上忽然窜出的狗把乔知淼唤回了神。
周柏言带着她走到另一边的林荫道,说:“乔知淼,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翘课过来?”
乔知淼想了想,寻了一个居中又客观的答案:“我是来缓解心情的。”
“哦——”周柏言好笑地扬起语调,“那缓解了吗?”
乔知淼点头,但过了会儿,又忧伤道,“周柏言,我最近好像总是不高兴,这是为什么呢?”
周柏言静静地看着乔知淼,带着难以察觉的复杂,在乔知淼的碎发被风吹散时,伸手将其别到耳后,声音低而轻,跟风一起飘过来:“乔小满,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乔知淼无端面颊发热。
她比周柏言矮许多,不抬眼只能看到周柏言的喉结,微鼓在脖子中央,和她的平滑并不一样,乔知淼不能计量体内的激素含量,但她觉得自己正因周柏言无意的触碰而变得口干舌燥,比之前更加奇怪的情绪扑来,心脏像是夹在水和煤油之间的钠,上下上下用力地跳动,难以抑制。
乔知淼低着头,看着沥青地上她的布鞋和周柏言的皮鞋,怀疑自己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心脏,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爆炸了。
第32章
乔知淼不想爆炸,所以必须要找到原因,以及其指向的意义。
拜实验室大伙所赐,她对这一切并不是毫无头绪,反而有迹可循,至少理论方面,乔知淼超越了大部分人。乔知淼和周柏言之间因为条件的变化,发生了新的反应,生成了全新的产物,也可能早有该产物,只是量太少而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了。
乔知淼必须记录整个反应,并确认最终产物。
但单次实验是具有偶然性或是随机误差,乔知淼需要更多证明,并检测其重复性,以确保刚刚那种陌生的情绪不是偶然的巧合,不是因为进食过多又或是逃课而引起的心悸。这是一个严谨的科研人应该做到的,尤其是做合成的人。
于是定心后,她说:“再来一次。”
“什么?”
“再帮我弄一次头发。”
周柏言好笑道:“乔知淼,你今天怎么了?”
“快点。”乔知淼很执着。
周柏言没办法,只好较为敷衍地又帮她别了一下头发:“这样吗?”
“你先别说话。”影响到她分析了。
“……”
乔知淼沉思着,这一次她似乎并没有七上八下的感觉,她的各项激素水平都很稳定,没有产生心跳加速和面颊发热的状况,是接触的太少了吗,一比一复刻不行,是缺少了什么细节吗,需要放大实验吗?
乔知淼盯着周柏言挂在身侧的手,伸手抓住了。
周柏言愣了愣,没有甩开她,任由她将它放在了自己侧脸上。
乔知淼的脸可真小,他的手轻而易举地罩住了她的半张脸,大拇指压住了嘴唇,乔知淼下意识抿了下唇,周柏言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某个瞬间,乔知淼感受到嘴角被用很轻很克制的力道蹭了一下。
不知怎么,乔知淼心重重一跳,茫然地看向周柏言。
周柏言的目光一如往常温和,他看着她,低声问:“乔知淼,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乔知淼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变快了:“什么意思,我忘了什么吗?”
周柏言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早春的风拂过,她的手不自觉缓缓卸力,周柏言的手却没离开她。
源源不断的热度通过他的掌心传到她的脸颊,两者好像快要融为一体,周柏言的眼神又静又深,像藏有暗流的河流,随时要将人卷进去,乔知淼连呼吸都下意识变得缓慢了,心里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怕,仿佛在等待周柏言公布中了头奖的是否是她。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答案进入了是与否的叠加状态。
周柏言终于抽回手,背到身后,很轻地说:“你自己想吧。”
乔知淼摸不着头脑,周柏言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躲开了乔知淼的目光,仿佛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希望不希望乔知淼想起来,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有时候懂的越多,想的越多,烦恼和忧虑也越多。
周柏言接起电话,平静地回应对方,间或看一眼乔知淼。
挂下电话后,他说:“乔知淼,我得回去了。”
乔知淼本来的目的就是见一见周柏言,周柏言破例陪她吃饭已是额外收获,她的心情恢复,目的达成,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听到周柏言要回去,她心里还是浮起一丝苦闷。但她也知晓自己不应该继续留着周柏言,于是只好坐上周柏言为她打的车,和他说了再见。
回学校后,乔知淼召唤了岑初一,表示有事向她请教。
岑初一没想到有一天能被乔知淼请教,简直受宠若惊,绝不能放过如此机会,于是立刻和乔知淼约定好了时间地点。
等坐在了乔知淼对面,她才知道乔知淼到底是要请教什么。
其实乔知淼并不是想请教,只是想找人讨论这个奇异的现象,她于是从最初的异常入手,客观描述了自己前阵子的郁闷心情,以及在周柏言身边的各种生理与心理反应,岑初一越听越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