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明哭着打了几个嗝儿讷讷地没说话。
很显然,她吊死之心,坚硬如铁。
武媚娘见状,不由又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其实若是依照她现在的霸道性子,王静贞早在露面那天就应该被千刀万剐了,但正所谓打老鼠伤了玉瓶儿,杀王静贞简单,但杀了王静贞之后,她这个恋爱脑的妹妹,一定会伤心至死的。
这才是武媚娘选择容忍那个男人的最终原因。
可能也是怕她姐真的发飙吧,武明明哭哭啼啼的就把两年之约的事说了出来。
“我虽然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走,但我总觉得——”武明明说:“他是有苦衷的。”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其开脱吗?
武媚娘闻言眼神沉沉的看着自家妹妹,直过了好半晌后,方才长叹一声,无奈说道:“我现在实是不知,到底应该为你出气,还是应该骂你活该。”
“两个都不需要。”武明明哭唧唧地说:“人家就是心里难受,你抱抱我就好了嘛!”
武媚娘:“……”。
受了委屈的狗狗,黏糊糊的要撒娇,她除了满足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罢了,罢了,两年也好,十年也罢,总归是怀里这孽障,自己愿意啊!
两日后,按照计划,御驾启程洛阳。
李治、武媚娘,太子李弘,皇子李贤,李显、以及荣国夫人杨氏,韩国夫人武顺,永明郡主、武敏之,贺兰敏月等人皆随驾而往。
洛阳,是武氏姐妹出生的地方,此次荣归故里,自然是无限风光。
武媚娘下诏,于紫微宫乾元殿,招武氏全族觐见。
这个全族里甚至还包括武元庆和武元爽的两个儿子。他们现在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一个叫武三思,一个叫武承嗣,前者长相颇佳,并且一脸的机灵相,后者就有些尖嘴猴腮,看着就不怎么能上的了台面。而除了这两人外,武氏其余的旁系子弟也来了一些,但总归姓武的不是什么屹立百年的大族,在人才储备上,不说是凋零,起码也称得上一句寒酸了。
几十个人汇聚一堂,场面还是非常热闹的,最关键的是大家都无比吹捧武媚娘。甚至有一位七十多岁的族叔直言不讳的称她是草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总而言之吧,各种谄媚的马屁如同黄河之水般滔滔不绝,每个人看着武媚娘的眼神都充满了无比的热切、无比的尊敬,以及无比的惧怕。
坐在下首处的韩国夫人武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而后心中泛起了万丈酸楚。
同样都是李治的女人,然而一个光芒万丈,如日月当空,无限受人追捧,而另一个却只能像是只老鼠般躲在阴沟里,见不得人。
凭什么啊!
一母同胞的姐妹,凭什么就要活成天上地下两个极端。
我爱陛下之心,也不在你之下啊!
不服、嫉妒、怨恨,一时之间种种负面情绪,积于脑海之中,让武顺心绪难平,于是她失魂落魄的起身,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天意弄人,跌跌撞撞离开这里的武顺却在半路上看见了正往这边赶来的李治。名义上是大姨子与妹夫,实际上却有苟且关系的两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相遇了。
已经被冷落了许久许久的武顺一时之间难以抑制心中情感,流着眼泪,千回百转的叫了声:“陛下!”
李治闻言赶忙叫停御捻,他抬眼往去,就见一云鬓高耸,碧玉瓒钗的美妇,正素手捂胸,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李治当下心中一软,亲自走了御捻。
“你怎么在这里?”皇帝陛下动了下鼻子,晒然道:“饮酒了?”
武顺不语只默默哭泣。
“好端端的哭什么,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武顺闻言立刻说道:“我的委屈就是陛下给的啊,您记得,自己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来看过顺儿了吗?陛下……您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将我彻底忘记了?”
李治长叹一声,唏嘘道:“怎么会呢?是朕不好,唉,终归是朕对你不住,本来答应的事情,也没能办成,朕实在是,实在是无颜面对你啊!”情意缠绵之时,他曾言之凿凿的向对方许诺,最低也要封她一个嫔位。结果下了床,提上裤子,见到武媚娘后,他就什么承诺都不敢兑现了。
“果然是皇后在中间百般阻挠吗?”武顺听到这里,越发认定这一切都是武媚娘搞的鬼,故而哭的更加汹涌澎拜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她争夺什么啊,我只是想要留在陛下身边,好好的伺候你,就是如此卑微的愿望,皇后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呢?”
李治见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动情,心里忍不住地软和下来,于是伸出长臂,情不自禁的将武顺拥在怀里。
两个不知羞耻的,竟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抱上了。
周围的宫人们见状全部都眼观鼻鼻观心,刷刷刷地低下头去。
唯有一道视线,特别不知分寸,如针般,刺啦啦的朝着他们射来。
搂着武顺的李治明显的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随意的向那处一望,结果:脸色顿时大变。
他的小姨子,永明郡主,武明明女士正站在那里,满是震惊地望着他们。
事实上,武明明是尾随武顺过来的。而且她本是一片好心,见长姐在宴会上一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又主动退场的样子,她心里多少有点担心,这才悄无声息的追了出来,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撞见了这样一副不堪的画面。
震惊!愤怒!羞耻!
无数的负面情绪瞬间在其胸口处翻腾起来,武明明气的浑身哆嗦,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李治见状,嗖的一下,下意识地松开了搂着武顺的双手,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地喊出了那句话:“来人啊!护驾!!!!”
嘴巴里的三颗牙齿在发出阵阵的剧痛。
被打成猪头的阴影,再次笼罩于皇帝陛下的心间之上。
跑步声与盔甲摩擦的声音极速响起,侍卫们来的很快,而且打头的还是武明明的老熟人,姚伟姚统领。
是的,人家转正了。
姚伟手搭金腰刀,虎目一瞪,厉眸一巡:“陛下,刺客在哪里?”
就在眼前啊,虽然不是刺客,但却是个会铁砂掌的母老虎。
李治站在姚统领身后虽是沉吟不语,但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尴尬之色,而与之相同的还有武顺,面对着么妹飙来的堪称冰冷刺骨的目光,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