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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布梅三娘(12)

作者: 乃兮/奶酪西瓜 阅读记录

所谓的家族庇荫,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读书习字,不用为了一口饭一件衣服而去讨生活。她低头看了眼阿翔脚上破了一个洞的草鞋:“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连双鞋子都没有。”

她当时年纪小,往外乱跑,谁知道在山上见到了赤脚追着野鸡跑的阿翔。脚上被划伤,鲜血直流,后来问起来便是没鞋。平时出门去帮工,赚的钱都不够让他吃饱,自然不会多钱来买鞋。

阿翔反应慢一些,跟着低头看自己的脚。

三娘:“不说了,你去吃饭。这几天我这里银针不需要再做,你多卖些头饰给别的姑娘,能多赚点是一点,新样式我也花了几样给了阿花,你问她要。把脚上的鞋换了。现在又不是换不起鞋。”她拿着盒子走人。

阿翔动了动破洞草鞋里的脚趾,让布满老茧的脚趾抵住洞口。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收回自己动作,进宅去厨房顺口饭吃。

梅三娘带着一盒银针回家。

脚一迈进染布坊大门,她就听到不远处屋子传来她二哥梅旭华狂放的笑声。梅旭华笑得极其大声:“哈哈哈哈哈——”

笑得实在厉害,他竟忍不住笑出了猪哼叫声:“哼——哈哈哈好——”

笑声里夹杂着她大哥带笑意的声音。在说话,不知道在说点什么。

梅三娘脸上带着困惑,往屋里走过去:“在笑什么呢?”

门大敞开着,屋里梅旭华笑得趴在桌上,整张脸泛红,泪水都溢在眼角。旁边梅崇风没比他好多少,一样是止不住的笑。

坐在位置上的还有一脸忧愁的周子澹。他对着一个面盆正在洗手,然而面盆里水都浑浊泛蓝,他抽出自己的右手,一看整个依旧是蓝汪汪的。

指甲蓝色,手指蓝色,连手腕都是蓝色。

对比起他白净的左手,仿佛不该长在同一个人身上。

家里头的帮工天天染布,都没几个染出这么深的蓝。梅三娘被震到:“你到我家来学染布还是染人啊?你打算把自己染成蓝人,回家给你爹你哥一个礼吗?”

周子澹看见梅三娘出现,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在江南见的染色大多都要煮沸加热才能够染上好看的颜色。看见有一缸新做出来的染浆,想捏一点看看是什么色。我以为洗一下就能洗掉。”

他相当无奈:“谁知道洗了三遍都没洗掉。刚才想着再洗一遍会好点,看起来是好点了……吧。”

梅三娘知道这些个富家子弟会惹事,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厉害。周城凡是年纪五六岁的孩子都知道不能随便把手伸到染浆里。

染浆和染浆之间有不同。青色染浆是草木染,用了板蓝根艾蒿核桃皮黄梨皮等等草木制成,新做出来的恐怕是厚重如同膏体的染浆,冷水就能令白布上色,多浸染几遍能让布料从浅淡如苍穹的蓝色变成夜幕一般蓝。真只能多洗几遍等颜色慢慢退。

她深深钦佩:“年纪轻轻,脑子不太好。”

周子澹笑起来:“这才要多学点,让脑子好用。我哥擅长笔墨。我不擅长,自然要学学这个,学学那个,找到一个擅长的地方。”

他用蓝汪汪的手,点了点他自己:“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染坊里你的专属学徒。学会怎么染手帕,我就算出师!”

话一说出,梅家两兄弟刚才的笑声都减弱。他们不由自主望向梅三娘。

梅三娘没空教周子澹,也不想教。她皱起眉看向自家两个哥哥:“谁答应的?”视线里隐隐有杀气,让梅家两兄弟不由挺直腰板。

梅旭华声音发虚:“是……阿娘答应的。”

梅崇风:“祖母也答应了。”

周子澹甩了甩手上余下的水,对上梅三娘重新转过来的视线。他扬起唇角:“只是教我几天染布,三娘不会做不到吧?”

梅三娘脾气暴躁,但确实听祖母话。

她磨了磨牙后跟:“你这几天别想从蓝色再变回去。今晚点了蜡烛开始学!”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文/乃兮

梅家染布坊真点上了蜡烛,梅三娘熬夜拿着板凳,坐在楼下拿着一块手帕大小的白布,板着个脸没好气:“你对染布都知道点什么?”

周子澹手上也拿着一块手帕大小的白布,用手比划:“比这大小再少一点。”他朝着三娘抬了抬头,“几乎一无所知。”

还挺骄傲。

梅三娘手痒,想拿出刚到手的银针教训周子澹。天女散花扎死算了。

周子澹要染手帕,比段瑶玉想学的百兽贺岁图简单得多。手帕只有那么点大小,再复杂也不过是用针缝法染点小样式上去。比姑娘们送他的刺绣简单得多。

她没好气将手上白布一角折叠,正面折一下反面折一下,形成可收拢的扇子一般。她拿着细绳把这一个角扎起来捆紧:“这样放到染缸里,你说拿出来是什么样子?”

周子澹学着三娘的手法,发现相当简单。他捆紧了白布一角,回答三娘:“绳子系的地方是白的,染出这个角就能是花的一角?白色的边,蓝色的花。”

“花瓣会是白色。你叠起来的地方染不上色。”三娘将叠起的地方剥开一些给周子澹展开看,“布叠起来的角,边上能染上蓝色,中间厚重压着染不上。会形成白色的花瓣。”染浆会顺着边沿染向中心,却又到达不了正中。再加上系绳的那圈白阻断,颇有层次的花瓣便形成。

“再增加一根绳染出来不一样,要是将叠起来的角尖尖往内卷扎绳,又会形成一个小巧花心。”至于更细节如何做出花蕊又如何做出停靠的蝴蝶就得叠上别的手法。

周子澹听得认真,很快意会:“原来这样。”

这种简单的扎法连段瑶玉都会。段瑶玉还懂更多扎法,只是各些方法混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把周子澹教成段瑶玉那样倒不难。

梅三娘见周子澹算有心学,算是勉强看得起一点周子澹。但仅有一点。对于周子澹而言,学染布不过是想要回礼的一个消遣,和段瑶玉一样。

她问周子澹:“阿娘和祖母为什么会同意你跟着我学染布?你给了多少钱?”

周子澹调笑:“本来是想送拜师礼,但你肯定不收徒。约着下次来我给一套头饰。送钱多俗。送剑、送摆件、送茶叶、送布料、送首饰、送画,这都是我们江南人的习惯。要是直接送钱,显得待人不上心。他人心里头收着也会觉得不舒坦。”

梅三娘听到,哼了一声:“你们江南当铺生意一定不差。”在意物件不在意钱,不知柴米油盐贵,一旦有事必然只有典卖家产。

周子澹听懂了。他凝视梅三娘,随后垂下眼笑应着:“当铺生意确实很好。”

蜡烛明亮,梅三娘再教了几种扎花方式,包括她在做染画时教给段瑶玉的包石子花。见周子澹都一一照着学,她便站起身来:“你要送的头饰多少钱?一分价一分货,你给多少钱我教多少活。”

周子澹在约定时早想好了要送哪一套。他算了算一套头饰在江南的价:“六七十两吧。”送来周城应该能卖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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