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去两日,越黎朝孪生兄妹中的兄长就不堪拷问,如实招供。
黎秋鸣虽然达成目的,但丝毫没有感激梁安的意思。
无论什么时候遇到梁安,他的脸上都会肉眼可见的浮现恐惧,立
刻躲到最远的地方。
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让黎秋鸣觉得,太子永远会站在他身后。
他竟然因为记恨梁安在审案的时候公平的对待他和孪生兄妹,故意在唐臻面前说梁安的坏话,怂恿唐臻惩罚梁安。
不得不说,黎秋鸣的脑子......真的只是比下有余。
起码在唐臻面前,他的所有想法和阴谋诡计都像是没穿衣服的裸奔,令人不忍直视。
唐臻自认冷漠,懒得耗费心思拯救黎秋鸣的脑子。他特意挑了个黎秋鸣和梁安都在的时候,将黎秋鸣对梁安的‘误会’,尽数告诉梁安,要求两人当着他的面和好。
梁安挑起眉头,漫不经心的看向脸色惨白的黎秋鸣,语气温和的令宫人端来新茶,笑道,“我是习武之人,肯定不如陈玉那样的书呆子细致,不小心忽略了黎护卫的想法。还请黎护卫大度,不要与我计较。”
唐臻失笑,暗道梁安促狭。
直到现在,依旧明明白白没将黎秋鸣放在眼中,只惦记着给陈玉挖坑。
黎秋鸣勉强扬起嘴角,求助似的看向唐臻,只看到唐臻噙着笑的侧脸。
挨不住梁安越来越深沉的目光,黎秋鸣只能不情不愿的端起茶盏,敷衍道,“是我因为过去的经历,心思太敏感,梁大人不与秋鸣计较,已经是秋鸣的福气。”
梁安点头,欣慰的道,“你知道就好。”
唐臻眼角余光看到黎秋鸣被气成河豚似的鼓起的脸颊,还有悄悄看向他时可怜兮兮的眼神,嘴角的笑意逐渐深刻,随口道,“都去我的库房中挑件东西压惊,只是误会而已,忘了吧。”
如果黎秋鸣能保持蠢狗的形象,他可以不介意对方的愚蠢。
毕竟......上一条狗也挺蠢,但是在他咬主人之前,唐臻从未有过丢狗的念头。
“殿下。”
燕翎昂着头站在门口,暗藏心中的得意溢于言表。
唐臻正打算翻书的手僵在半空,默默调整姿势,由放荡不羁的歪着,变成端庄严肃的坐着,正色问道,“是不是有要事?”
燕翎眼中浮现笑意,语气却沉重严肃,“红莲同时在湖广五座城池暴动,已经造成数百伤亡。有消息称,逃出湖广城池的红莲贼子,正在聚集,朝京都的方向移动。”
这不是内阁送来的折子,是燕翎从陈国公府的消息渠道,得到的最新情报。
为了证明他排兵布阵的本事不输岑威,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和对局势的判定也在岑威之上,燕翎立刻慷慨的和唐臻分享他的消息。
哪怕屋内还有梁安和黎秋鸣,燕翎也没吝啬。
唐臻忍住想要看向北边的念头,捏紧书册的指尖只有青白逐渐蔓延,耳边的心跳声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明显,甚至有能听见血液沸腾的错觉。
如果红莲闯入京都,肯定会导致难以预料的混乱。
他准备用漫长的时间,等待的机会,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第37章 二合一
燕翎非常满意唐臻因为他的话心神失守,举着书册默默出神的模样。
他缓步上前,轻而易举的抽走唐臻手中的话本。取出袖袋中的地图平铺在唐臻面前的桌案处,耐心细致的为唐臻解释湖广目前的情况。
湖广虽然没有广东损失惨重,暂时也不至于因为红莲人心惶惶,但相比始终从容掌握全局的四川,难免显得狼狈。
作为圣朝最富饶的行省之一,湖广占地广阔,辖内水源充沛,极少有遭遇旱灾的时刻。哪怕偶尔洪涝,也能及时抢修堤坝,将水引向下游。
沈思水自从继任湖广布政史,不问外事,专心平定省内的种种乱象。短短二十年之内,湖广的人口几乎翻倍,新建许多小型县城。
城池如此密集且不必为生存担忧的情况下,湖广百姓无论是安全程度,还是对红莲,坚定的排斥和敌意,都能在贵州周边的行省排行第一。
迄今为止,湖广也是唯一一个,混入红莲贼子之后,包括流民在内,没有任何人被蛊惑的当场加入红莲的行省。
然而看燕翎收到的消息,结合四川思南府和广州韶州府送回的八百里加急,唐臻却发现,已知混入湖广的红莲贼子,人数远远超过在思南府和韶州府暴动的流民。
好在湖广布政史沈思水虽然跟风,对四川巡抚防范红莲的行为百般挑刺,甚至专门在送到京都的请安折子中与唐臻说笑,嘲讽四川巡抚草木皆兵,恐怕夜里入梦,身边皆是青面獠牙的红莲贼子。
他私下对红莲的防范,却半点都没少做。
因此湖广的损失只是比四川多,依旧少于广州韶州府。
目前被驱逐出湖广城池的红莲贼子,只有小部分人原路返回贵州,大部分人边费劲心思的躲避湖广官兵的搜查,边以最快的速度朝远离贵州的方向移动。
不仅位于湖广东边的京都,有可能遭遇红莲贼子,位于湖广西南方向的江西和位于湖广北方的河南,同样有可能成为红莲贼子的终点。
唐臻侧头紧盯在地图上划动的手指,目光随着圆润的指甲移动,状似在全神贯注的听燕翎分析目前的情况,心思却已经飞到福宁宫。
如果有一半、不,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红莲贼子越过湖广,直奔京都,他也有办法带昌泰帝和仙妃,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皇宫。
等到身在山东的陈国公和身在浙江的三省总督收到消息,说不定他已经带着昌泰帝和仙妃离开京都。
唐臻短暂的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默默调整呼吸,担心表现的过于激动,会令燕翎觉得奇怪。
梁安悄无声息的走到唐臻身侧,厚着脸皮蹭陈国公府的消息,暗自惊讶红莲的规模,愈发担心两广父老,竭尽全力才能忍住向燕翎询问两广近况的冲动。
黎秋鸣站在远处,能将各怀心事的唐臻、燕翎和梁安同时看在眼中。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不久前,令他吃了个小亏的梁安身上,满脑子都是圣朝太子虽然愿意偏宠他,但更信任陪在身边已久的伴读。
这让他很难过,毕竟他如今生活在圣朝皇宫,能依靠的人,只有圣朝的太子殿下。
难道真的要付出东宫的仆人猜测的代价,才能提高在东宫的地位?
黎秋鸣眼中闪过茫然,看向梁安的目光中逐渐浮现愤恨。
他不想这么做,是这个人逼他不得不这么做。
诡异的气氛持续半个时辰,唐臻终于恢复冷静,发现燕翎的声音,因为短时间内过于激动,已经与鸭子没什么区别。
他揉了揉耳垂,端起没喝过的凉茶递给燕翎,言语间难掩歉意,“我刚才听得太入神,没留意你的辛苦,快润润嗓子,这杯茶我没喝过。”
燕翎嘴角的笑意始终未曾消散,举起唐臻手中的茶盏昂头饮尽,捏着发热的嗓子道,“殿下能放心,我就没白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