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有了江爷爷留下的钱,江北言会过得很好,但事实并不这样。
他过得很不好,除了忙学业还要去兼职,似乎很缺钱。但不卑不亢,从没有人因为这事而看不起他,反而更加敬佩他。
“他在那样的条件下都能有今天的成就,难怪苏程昱和司南佩服他。”姚清夏听了都觉得厉害。
“听说他父亲去世了,母亲还在。为什么他妈不管他,难道不会心疼吗?”姚清夏不懂。
她自认为自己够努力够励志,但能有今天的事业离不开家人的支持。她无法理解也不相信会有对孩子不管不顾的家长,特别是江北言这么优秀的孩子,家长怎么舍得。
周漾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这里,愣了下,随即摇头:“不清楚。”
姚清夏放下咖啡杯:“你这可不行,虽然江北言人不错,但既然跟他交往,最好了解他的底细,不然会吃亏的。”
茶水间很快有其他人进来,周漾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于是点头“嗯”了声。
她心里清楚,江北言不会让她吃亏。
“忙完这段时间给你放年假,让你好好谈恋爱。”姚清夏暧昧地眨眼睛。
两人各自回办公室。
江北言今天很忙,周漾就没让他来接,打算自己打车回去。
没想到在小区楼下遇见江母,更没想到的是江母不是在等江北言,而是等她。
如今的江母没有记忆中的凌厉,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也有些憔悴。
见到周漾,轻声细语的喊她:“周漾,吃过晚饭没?不如跟阿姨一起吃?”
似乎看出周漾想拒绝,江母又补充一句:“我想跟你聊聊关于阿言的事。”
*
茶餐厅,周漾和江母面对面坐下。
江母点了一堆吃的,把餐桌堆得满满的。
周漾没动筷,捧着热茶等江母先开口。
“阿言前些年吃了很多苦。”江母缓缓道,“一个人在国外,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她说得声情并茂,看起来很心疼的样子。
但周漾却敛下眸子没有应声,小口喝着热茶,有些涩,不合她的口味。
江母要是真的心疼,就不会对江北言不闻不问。
关于江母改嫁的事周漾不做评论,就连江母对江北言不闻不问,那也是她的选择。
但是成年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当初扔下江北言,现在就不该再出现影响他的生活。
江母越是表现得心疼,周漾就越觉得反感。
周漾的沉默让江母的笑变得尴尬,她赶紧示意周漾动筷:“快吃。”
“阿言苦是苦,但如果没吃那些苦,或许不会有今日的事业有成。我当初,也是身不由己。可我们到底是母子,血脉相连,不应该生分。”
周漾放下茶杯,声音淡淡的:“您想说什么。”
许是没想到周漾这么直接,江母愣了下,低头吃东西。
过了会才抬头:“阿言的弟弟……就是我后来的儿子,我想让他上国际学校,但我们家最近资金有点问题,想让阿言帮忙。我不是白要他的钱,等我们缓过来,会还钱的。”
“除此之外孩子的兴趣班也很费钱,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只有阿言能……”
“阿姨。”周漾打断江母的话,声音越来越冷:“那你该去找江北言。”
“他……除了他刚回国时我们见了面,之后他不愿意见我。后来我知道他的住址,就去小区外等他,但他依旧不愿意见我,也许还在气我当年留他一个人。”
“直到上次见到你。”江母细细打量周漾,曾经她看不上周漾。然而这些年经历各种人情冷暖,才明白眼前的人才是最好的。
“在湖城的时候,我就知道阿言喜欢你。上次见到你们在一起,我就知道,只有你说的话他才会听,所以来找你。”
周漾的手一抖,杯里的热茶晃出来洒在她的虎口。
“什么?”
“你不知道?”江母愣了下。
周漾当然不知道,她甚至以为江北言以前不喜欢她,所以才不告而别。
即便现在两人在一起,她也患得患失。
“那你当时确实醉了,所以没听见。”江母说道,不知怎么的话变多起来。
她回忆着:“那次你们在楼顶烧烤,宜可给阿言送围巾结果被拒绝了,宜可哭着跑下来。为此,我骂了阿言。”
“也不知道他是喝了酒还是怎么,忽然发脾气。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宜可,他喜欢的是你。”
“当时我们家已经落魄,只有陈家那样的条件才能帮我们,而你不行。”说到这,江母不敢直视周漾的眼睛。
“我清楚,不能让你和阿言在一起,所以临时决定第二天搬走。”
“可是没想到,后来的事变得不可控。似乎所有的厄运都降临在我们头上,别说陈家,就连最普通的人家我们都配不上。”
江母忍不住落泪,周漾默默地递纸巾,依旧一言不发。
这些遭遇她已经听江北言说过,她以为听他亲口说已经很难过很震撼,没想到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心却更疼。
以及江北言不曾提起过的细节,让她心脏发颤。
她竟错过了那么多,如果当时没喝醉,是不是就能听到江北言的真心话。
而这些话,陈宜可也从未跟她提起过……
江母把周漾递纸巾的行为当做表达好感,于是回归正题:“在阿言心中,你是最重要的。所以阿姨请求你,请你帮帮我,帮我说服阿言好吗?”
周漾手一顿,直接把纸巾推到江母手边。
她起身:“我还是那句话,江北言是江北言,不管是谁都不能替他做决定,我也不会。”
“如果你真的心疼他,就不该继续找他,至少还能留些母子情分。”
见周漾要走,江母赶紧起身拉住她。“周漾,阿姨求你了,就这一次。那是阿言的弟弟,他帮弟弟天经地义。”
原本周漾对江母心存尊重,但听到这话,她彻底心冷,不再顾及情面。
她面无表情地拽开江母:“我拒绝你也是天经地义。”
“周漾!”江母忽然歇斯底里,“你恨我对不对,恨我当初拆散你和阿言,现在故意报复我。你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这边的动静引起周围的注意,有人探出身子往这边看。
看到中年女人狼狈狰狞而年轻漂亮的女生冷漠无情,所有人第一反应是女生在欺负人,于是指点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漾迎着这些闲言碎语,手心在出汗,她紧紧拽着拳头。
她深呼吸调整情绪,慢慢地松开手,不再感到紧张害怕。
她扬声说:“对,我恨你。恨你把江北言当成累赘,扔下他不管,又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想吸他的血。”
“啧啧啧,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自己做错事还想倒打一耙。”
“差点被误导,太不要脸了。”
舆论的风向立即发生改变,江母忍受不住周围的指点,狼狈地捂着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