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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四莳锦(25)

夏徜目透忧患,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这难道就是天意?随即他敛了忧容,展露出平日温和的笑意,抬手摸摸妹妹的头:“好,那明日就去。”

夏莳锦前一刻还略带委屈的唇角,当即漾开一抹明媚的笑,“阿兄没有骗我?”

夏徜没开口,只是噙着笑缓缓摇了下头。

夏莳锦这回便直接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踮着脚尖小雀似地轻轻跃起,环上夏徜的脖颈:“阿兄最好了!”

以前阿兄的确对她有求必应,可是打从当上太子伴读后,阿兄的职责便成了陪太子,能陪她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

夏徜被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可及笄后妹妹便未再如小时那般对他过份亲昵了。此刻突然扎进他的怀里,他竟觉心跳如鼓,要爆开一般。

他强压着那股异样感觉,像小时候那样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就去。”

*

漫漫长夜,贺良卿就这么躺在床上睁眼熬着,终于熬到天光放亮,赶紧洗漱更衣往安逸侯府去。

官家赐下的宅邸需得装潢一番,再置办桌椅床架后方能入住,可翰林院配给的马车却是令他当下就得了便利。

马车刚刚驶入安逸侯府所在的长安街,贺良卿就急不可待地撩开车帘往前张望。远远瞧见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一男一女自侯府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护院。

因着距离有些远,贺良卿并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可只看身形就叫他的手紧紧握住了窗框……

他笃信自己不会认错,那身形是莳妹无疑!

“快些,再快些!”尽管马夫从出门就听了他的令将马催得飞快,可他还是又催了一遍。

不过再快,也终归离得太远,等他的马车行到能看清的距离时,那女子已然上了车,男子搀扶她后也紧跟着上了车。贺良卿认出那男子是太子身边的伴读夏徜,那日面圣出来时夏徜就在文德殿外等候太子。

贺良卿眉间笼下一道阴影,耳边回响起昨晚陆正业的话:“她的身后有双眼睛盯着,敢碰她的人都没个好下场。”

第18章 游湖

骄阳如瀑,泻下晏灿的天光,直晃人眼。

两辆马车在安逸侯府的大门前交错而过,贺良卿探头望着对面的马车,满眼急切。

不知是不是老天垂怜他,竟在此时刮起了一阵风,将对面马车的帘幔掀开,露出女子娇好的侧颜,和浮动在晨光里的一缕青丝。

贺良卿双眼霍然瞪大,彻夜未阖的眼中满布着血丝,先前虽远远就认出莳锦来,可此刻真正看清了她的眉眼,这种冲击又是不同。竟让他头昏脑眩,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身处梦境。

可叹只是惊鸿一瞥,那帘子便被夏徜长臂一舒给按下去了。

望着对面马车辚辚行远,贺良卿终于清醒过来,连忙吩咐马夫:“快跟上那辆马车!”

马夫急急调转马头,扬鞭欲追。

虽说他们车上只有两人,前车却有三人,然而前车套的是两匹河曲马,筋腱壮实,力速兼备,不是他这匹普通马能追得上的。

不仅追不上,一路上前后两车的距离还在不断拉大,到了最后马夫只能眼睁睁看着前车的轱辘滚滚绝尘而去。

“大人,追不上啊!”马夫为难道。

贺良卿勾头远眺,发现此处早已远离了闹市,再往前除了城门也没有旁的去处,便问道:“这是从西面出京的路,汴京西郊可有什么景色值得一看?”

马夫想了想:“西面无山,只有个青禹湖,听说这几日菡萏花开了,不少游人去那里游湖。”

“好,就去青禹湖!”贺良卿斩钉截铁道。

他深知夏徜这个太子伴读的职责是随时为东宫侯命,不可无故远离京城,即便休沐也仅有一日,断然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是以大清早出城,应当只是去近郊游玩。

贺良卿的推测倒是没错,只是他的马速委实太慢了,这厢才刚出城门,那厢夏莳锦的马车已然停在了青禹湖畔。

夏徜轻松跃下马车,转身搀扶妹妹:“小心。”

担心夏莳锦下步梯时踩了自己曳地的裙裾,夏徜俯身帮她提起。软烟罗握在掌中的感觉,就像掬着一捧沁凉的水。

为了今日的游湖,夏莳锦不光身上穿得雍华瑰丽,头顶绾起的百合髻上也是金翠耀目。动作间流珠轻晃,容色莹洁,半披的长发柔柔扫在后腰,只一缕不安分地垂到身前,艳媚惑人。

只可惜这般般入画的样貌,今日却不是给他这个阿兄看的……夏徜眸光低敛,将那抹杂糅着惊艳与纠结的复杂情绪隐没。

夏莳锦往湖边走出几步,回头却见夏徜还杵在原地,不由着急:“阿兄,再晚些好看的船可就都被别人定完了!”

展眼湖面,各色精美的画舫星星点点罗布其中,如行在水晶棋盘上的棋子。岸边却仅余几艘普通船只,已看不见好看的画舫,难怪夏莳锦焦切。

夏徜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安抚道:“画舫我已提前包下了,就在那儿。”

循着他修长的手指,夏莳锦果然看到一艘停靠在柳荫下的画舫。这画舫算不上大,却飞檐翘角极其精致,船身浮雕的祥云彩凤一重叠着一重,重重错落有致。

夏莳锦眼中流露出光彩,拍了下夏徜的肩头:“还是阿兄有先见之明!”说罢,便拉上夏徜的胳膊急着登船。

夏徜被她扯了下手臂,身子却未动,“阿莳,你当真这么想去游湖?”

人都到这儿了,画舫也租好了,这话委实问得没来由,夏莳锦皱眉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傻子。夏徜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多余,自嘲一般低头苦笑,“那你先登船吧,我去那边给你买几样小食,今日怕是要在船上用午饭了。”

说罢,夏徜便自顾自往湖畔的茶肆行去。

望着阿兄的背影,夏莳锦总觉他今日有些怪怪的,不过无妨,他们兄妹间自来没有秘密,待会儿到了船上她再好好审他!

如此打算着,夏莳锦便先自己登了船,在船舱里等着夏徜。

船舱的长条案上摆着一壶茶,夏莳锦摸了摸竟还是热的,心想定是船东送的,便不客气地自斟自饮起来。仰头饮茶时,却恍然透过花窗发现船头赫然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画舫是头朝湖,尾朝岸,她刚刚自船尾的甲板登船时,四名船工皆在船尾,那么立在船头的人会是谁?且这人锦衣玉带,身姿濯濯,怎么看也不像是船老大,再说他的手中也根本未握楫或棹。

夏莳锦警惕地搁下茶杯,起身往船头走去。她迟疑着将门推开,与此同时那人蓦然转身,修眸蕴笑地凝向她。

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夏莳锦险些惊叫出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圆!待她强自压下那股错愕后,颤声开口:“太、太子殿下……您怎会在这里?”

难道是她上错船了?

不会呀,方才阿兄在岸边明明指得就是这一艘……想到阿兄,夏莳锦心底徒然一震,从昨晚到先前,阿兄如此反常,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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