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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四莳锦(62)

亲手给阿娘灌下迷药并赶去庄子上的夏罡、不许阿娘入祖坟只得就地掩埋的崔氏,还有从小到大都压她一头令她不得不走歪门投靠段兴朝的夏莳锦,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

夜静阑珊,梧桐疏影,台榭沉沉暑夜长。

水翠和阿露在院中架好了木梯,夏莳锦驾轻就熟地踩着木梯爬上了檐顶,又丢下绳子,让水翠把冰败过的果子和香饮放到绳端的小竹篮里,她再提上去。

夏莳锦素来苦夏,便是屋内置了冰鉴和放风轮,也依旧不如夜深人静时的屋顶凉快。是以近来几日她都会在睡前爬到屋檐上吹吹夜风,吃点小食,等凉爽够了,才回屋睡觉。

檐顶有她提前备下的软席,这会儿抱着一篮子小食在被夜风吹得冰凉的席子上坐下,正准备开吃,忽然发觉今晚的夜色较平时要黯淡许多。抬头看,发现原来是没有月亮。

“哦,今日是初一……”想到不能边赏月边吃小食,夏莳锦多少有些沮丧,不过好在还有满天的繁星陪着她,倒也不至太感孤寂。

她低头饮了一口薄荷香饮,一股甘冽清凉顺着喉咙一路滑到胃里,顿觉通身凉爽,抬起头时不由阖眼抒怀,发出一声舒服的“啊——”

待她睁开眼时,莫名觉得身侧的光影起了些许变化,转头看向右侧时,果然有个人影立在那儿!且因她盘膝坐着,由这个角度看去那身量更是高大得出奇,吓得她一下歪到了左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幸在夏莳锦很快就看清了来人,才不至于大声尖叫。

“殿下,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禛舒展了下身体,而后就着那片软席坐下,不客气的从小竹篮里挑出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来幽会啊,不是有三次机会么。”

说完见夏莳锦还错愕地歪在一旁,长臂一展,将她捞回来坐好,随后瞥了眼小篮子:“不介意吧?”

夏莳锦只当他问的是那些果子香饮,大方道:“不介意……殿下请便。”说完才觉得好似中了计。

段禛那边果然一脸满意:“好,那今晚孤就留下来陪你赏月。”

回过神儿的夏莳锦,连忙道:“可是今晚初一,并无月亮可赏,殿下不如还是早些……”

“谁说初一就没有月亮的?”段禛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微微扬起下颏对着某处,“再等一会儿,很快就有了。”

夏莳锦不解地朝他所指方向看去,只看到如墨的浓影里毅力着一棵高大的公孙树,枝桠在夜幕中舒展开来,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夜风卷过,蝉声清脆,愈显夜的静谧。

就在夏莳锦疑心段禛是骗她之时,倏尔看见一抹白光出现,随后便有一轮皎月穿过树影徐徐东升,很快升至树梢,将夜幕缀得分外温柔。

夏莳锦心下有些震撼,知这定然不是真的月亮,却也当真看不出端倪来。它如月亮一般莹白,如月轮一样滚圆,稳稳升至中天。

“这是怎么做到的?”

段禛侧眸凝她,轻笑:“聪慧如夏娘子,竟看不穿这点把戏?”

夏莳锦与段禛对了一眼,不甘服输,继续盯着那“月轮”看,打算从中瞧出破绽来。看了许久,她发现它虽一直挂在天际,但会随着风向起伏。

她突然生出一个猜测:“那该不是个风筝吧?”

段禛勾唇浅笑,轻击手掌,“果然聪慧。”

“可你是如何让它在夜里放光的?”

“不过是碾碎了几颗琉球国进贡的夜明珠,混着鱼胶厚厚涂于纸上。”

夏莳锦怔然地看着段禛,这么败家的人未来身登大宝,确定不会是昏君么?段禛也微垂下长睫看着她,似是将她的小心思看透一般,抬手用指尖儿在她脑门儿上轻轻一戳:“想什么呢。”

夏莳锦脸上讪了讪,迟疑着开口:“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陪你赏月啊。”段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是月亮每晚都挂在天上,殿下为何偏要挑它不在时候大费周章?”

“每晚都在的东西,突然有一晚不在了,才更叫人不适应。”

夏莳锦疑心他话中有话,便也似懂非懂的回应:“如何就不适应了,没有月亮还有满天的星河。”

“可星星终究不是心底的那轮月。”

四目隔着夜色交汇,夏莳锦默默品味着他这话的意思,觉得皇家的人当真是贪心。月也要,星也要,最后星月争辉斗个你死我活,皇帝天天躲在幕后看戏?

不禁笑了。

第46章 天意

段禛不知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眸光低敛,凝着她:“笑什么?”

夏莳锦摇摇头,一双晶亮的桃花眼反探向他, 透着狡黠灵慧:“殿下心里可曾有道白月光?”

其实关于段禛铁了心想要娶她这件事,她曾反反复复想过许多回, 他究竟图她什么?

美貌么?

他若是这么肤浅只看重色相之人, 就不该年已及冠却还未宠幸过任何女子。宫中从不缺美人, 即便一时无意立正妃, 侍妾也总该有几个。

既然不是看中她的美貌, 那又是看中了她什么呢?夏家的权势么?

在洛阳时,夏家的确算得上地位超然,可来了东京后, 夏家这点权势在勋戚世家聚集之地可就不够看了。段禛若真想借助外戚势力, 娶段莹或吕秋月都远强过她。

起先这门亲事夏莳锦只当是皇后娘娘随手牵线,可这么多事下来,她也不是瞎子, 自然看得出段禛对她的特别,他为了她甚至不惜杀人!

这才是叫夏莳锦百思不得其解的:段禛为了她射杀陆正业之时, 她同段禛才见第一回面。

虽说皇家议亲,通常都会由人先将姑娘们的画像送入宫里过目,可即便段禛看过她的画像,也没理由就凭一幅画像情根深种, 为她斩妖除魔。

直到昨日无意间翻了几页话本, 夏莳锦才有了新的启发。

话本里的公子出身高贵,受诸多小娘子倾慕, 然而他始终不肯娶妻,宁愿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活。外人不知, 他早年间曾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可惜那姑娘早夭了,可她却成了他心中一块不能触碰的伤疤,他再也无法对任何女子动情。直到有一日,他遇见了一位与他那个小青梅样貌极其相似的姑娘,这才发了疯般的想要求娶,因为他认定那是他的小青梅转世重生了。

夏莳锦觉得这个故事照到现实,荒诞是荒诞了些,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在她头一回去见段禛时,段禛已在为她复仇清算了。

她不是不愿接受旁人对自己的好,只是当这份好来得莫名其妙时,难免叫人彷徨猜忌。且他刚刚对月抒情,说什么“每晚都在的东西,突然有一晚不在了,才更叫人不适应。”

这话任谁听了,也觉得他心底深处藏着个人,是他日久生情已成习惯的,是他一日不见便不能适应的。这不就与她之前的猜测呼应了么?

故而才鼓足勇气,有此一问。

段禛却未想到夏莳锦心里想了这么多,只觉得她用白月光来形容幼时的她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倒也很是恰当。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是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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