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泼在段禛身上,“你、你……”他吱唔了两声,有些不敢置信。
夏莳锦却不瞒着他,直接了当道:“是,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一哭,殿下就会心痛难忍,所以殿下对我才会如此关切。我一生病,成车的药材便会送来府里。我一受委屈,殿下便会及时帮我善后……”
“是陈英说的?”提到“陈英”两个字时,段禛语气里有些恨恨地情绪。
夏莳锦没承认,也没否认,那显然就是默认了。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段禛说话也是带了情绪:“好,旁人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却不肯信,那好,夏莳锦,你自己用眼睛来看。”
第69章 渡气
说罢这话, 段禛骤然将匕首从石缝里拔出,然后紧紧拥住夏莳锦,在夏莳锦的惊恐声中, 两人一齐摔向谷底!
起先夏莳锦的确是只顾了害怕,不敢睁眼。可很快她就感受到段禛的动作——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双手双脚皆将她的身子缠裹住, 而他的背朝着下方, 人是仰躺的姿势。
他是铁了心要做她的肉垫, 二人之中活一个。
这一刻, 夏莳锦无比懊悔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明知今日要鬼门关走一趟,还说那些作什么?段禛对她的所有的关心和好, 如果真的只是出于利己, 这会儿又怎会牺牲自己来保全她的命?
他早就珍惜她胜过珍惜自己了。
夏莳锦想通了,可她却没有办法挽回了。她努力想要翻转身子,可根本做不到, 落地之时她被段禛护在怀里,却还是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段禛的感受如何,可想而知。
坠落谷底的两个人都陷入的昏迷,不过夏莳锦的昏迷只是短暂的,被冷雨拍打了几下, 很快她就清醒过来, 醒来时发现段禛的手仍然紧紧抱着她。
她轻轻推了下,竟推不动, 最后用的一些力气才将他的手掰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再看段禛时, 他脸色惨白如纸,倒在那一动不动,夏莳锦推了他几下,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她不敢用力推,便俯身到他的头顶,一边为他遮着雨,一边出声唤他:“殿下?”
“殿下?”
……
唤了几声仍是没有反应,她干脆俯到段禛的耳边,直冲着他的耳朵喊:“段禛!”
“段禛你醒醒!”
……
又唤了数声,仍是没有任何回应。夏莳锦彻底慌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强压下已涌至眼眶的泪意,她知道段禛此时定是虚弱无比,若她再一哭,他岂不是彻底没救了。
夏莳锦伸手试了试段禛的鼻息,发现气息微弱,又趴在他胸口处听了听,发现心跳也弱不可闻。一时间她想不到做点什么能救他,可她知道若自己什么也不做段禛就真没救了!
情急之下,夏莳锦埋头下去,嘴对嘴帮段禛渡气。
她只听过人在呛水之时可以渡气救命,可摔得断了气,渡气管不管用她一点也不清楚。可是她没有别的法子呀,这是她眼下唯一能想到的。
渡了几口后,她急忙又去探段禛的鼻息,依旧很弱,但似乎比先前强了那么一点点。她立马又去听段禛的心跳,似乎也强了一点点。
夏莳锦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之她看到了一星希望,于是再次埋头下去,更加努力的帮段禛渡气。
渐渐的,她感觉她掌心下段禛的脸好似有了温度,也不像先前那样惨白了,变得红润许多。还有他的鼻息她也能清晰感觉得到,甚至还变得有一点急促了。如今她不需趴到他的胸口,就能感受到他胸前有节律的起伏……
果然有效!
夏莳锦脸上现出狂喜之色,正准备继续埋头苦干时,脸才刚低下去,就发现有两道目光盯着她。她一心盯在段禛嘴唇上的眼珠缓缓上滑,对上段禛那说不清是虚弱还是迷离的目光。
一个激灵,夏莳锦撤回身子,慌张捂上了自己的嘴。
段禛嘴角微弯,虚弱中勉强展露出个笑颜,不忘拿话打趣她:“早知我不清醒时你会对我做这些……我就不醒那么快了。”
“段禛你……”夏莳锦非但没有羞恼,眼中还又涌上了一股酸涩之意。这样的情况下,她明白段禛是想让她放轻松。
“别哭……”段禛捂了下自己胸口,“至少别在这会儿哭,你容我恢复恢复。”
夏莳锦抬眼看了看天,将泪意憋忍住,而后又扫量四周,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山洞,“我们先去洞里避避雨吧?”
“好。”段禛应了声,便撑着地支起身子,然而这对他来说有些勉强,身子刚撑离地面几寸,手上就脱了力。夏莳锦见状连忙将他抱住,生怕再摔一下伤势更重了。
这个柔软的怀抱,让段禛留恋无比,他头一回被她抱着,被她珍惜着,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纵是现在立马死也无憾了。他已经知道她的心了。
“我扶你起来,你小心。”夏莳锦声音温柔,动作也轻柔,她的力气虽不大,但好在段禛也不是完全一点力气没有。
夏莳锦就这么扶着他,两人进了洞。
洞并不深,但还算宽敞,足有一间堂屋那么大。夏莳锦先扶着段禛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一旁,抱着膝,看洞口雨帘断续。
“你多撑一会儿,等雨停了,我就扶你出山去找大夫。”
段禛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又捂了捂心口位置,摇头道:“我现在走不了路,便是你扶着我,也走不出这座山谷。”
“那怎么办?”夏莳锦担忧地看向段禛。
段禛即便是病体虚弱坐不直,也比她高上一头,垂眸看着她,半笑半正经道:“放心,有我在,就算出不了山谷也饿不死你。”
夏莳锦有些着急:“我又不是在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你伤得这么重,不看大夫怎么行?”
“当真这么担心我?”
夏莳锦看着伤成这样依旧没什么正型的段禛,显露出几分无奈,最后一副死活认命的态度:“罢了,你自己的命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段禛笑笑,看向洞外,“得亏了这一场雨,叫谷底的泥地变得松软,不然我这回怕是真的醒不来了。”
听他感慨着,夏莳锦已经开始拿浸湿雨水的帕子擦脸。两人刚刚摔在泥水里,脸上身上俱都沾满了泥,都快要看不清本来模样了。
段禛回头,瞥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一点一点变得白净,无端觉得这过程竟有些赏心悦目。就像是一块璞玉,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剥去石皮,露出白璧无瑕的样子。
可当夏莳锦擦到额角时,突然“嘶”了一声,段禛眉间一皱,“别动!”连忙抓住她正想乱碰的手。
段禛从夏莳锦手中接过帕子,一点一点为她擦拭那片红痕的四周,神气凝重。刚刚是他粗心了,只瞧着她能走能跳的,便当她一点事也没有,原来她也受伤了,所幸伤得不是太严重。
不过姑娘家,伤在脸上的都是大事,何况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