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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语残片(10)

作者: 秋千在时/陆十六/拉面要加香菜 阅读记录

声音沙哑、粗粝,字字透着病气。

“要住多久?还严重吗?”陆益嘉问。

韩轶道:“明后天出院吧,回家休息。”

回家,陆益嘉想起,那个家里他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齐欣予托婆婆找的房子一直没租出去,所以甚至比刚开始谈的价格还要便宜。

即便他只零零碎碎得搬,到现在也剩多少了,留着没走,只是因为得当面跟韩轶作别。

他给不了太多,但至少该韩轶一个有始有终的作别。

病房的窗帘拉得严实,韩轶解释因为他有些畏光,陆益嘉按他的吩咐低头在手机上订后天回北京的机票,慢慢地说:“之前齐欣予师姐一直在帮我找房子,前几天刚看好,离呈霖很近,走路三分钟不到,我打算搬过去,这样能多睡会儿,也不用总是大半夜加班,带着吵得你也没法睡。”

“陆益嘉。”韩轶叫他。

陆益嘉低着头看机票,乖顺地答应了一声。

“你研究的东西都很好,无论对学校、业内还是你个人来说,都很有价值,不会因为我做得一些边边角角的事贬值。”韩轶低声道,“本科时你就很优秀,回来读博士需要我活动,是因为你研究生在国外读,方向和内容跟国内很多都不配套,无论是一个专利,还是什么仪器,可能你觉得很多,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明白吗?”

陆益嘉道:“什么,专利也是因为我才给的老师吗?”

韩轶顿了顿,似乎责怪自己说得有些多:“你不是知道了吗?”

陆益嘉没再接话,韩轶道:“那时候你没有落脚点,我的成果也是刚出来,互换的一个交易而已,你不用把老师想得太坏,也别把我的牺牲想得太多。”

“我帮你,很多时候都是顺手,没想太多,所以也不希望你把它……”

陆益嘉闷声道:“我想起那天你亲我了。喝醉酒那天。”

他原本不打算说的,他盼望两个人默契而和谐地分开,那些情愫或许真的存在过,但如果韩轶否认,他也合该配合。可此刻他突然变了想法,即便无法回应、没法接收,他也依然没有权利云淡风轻地把韩轶对他一桩一件的好忽略,或许韩轶也希望他那样做,但韩轶不该得到这种对待。

陆益嘉这样说完,韩轶似乎是笑了下,陆益嘉下意识抬头去看,发现真的是。

他脸上带着一种笑容,轻微的,却好像什么凶恶的猛兽一样攥住了陆益嘉的心。

“觉得恶心吗?”陆益嘉听见韩轶这样问。

眼角微微下垂,英俊的面孔苍白而冷硬,像在强忍什么激烈的情绪,但又确实带着抹笑。

“那天……我没忍住,对不起。”接着他又和缓地安慰陆益嘉:“别哭。”

第十章

回北京前,韩轶联系了家人,他母亲和妹妹在机场接走韩轶,顺便把陆益嘉在呈霖放下。

过两天的晚上,韩滢打电话叫他过去吃饭,韩母要谢他专程去照顾韩轶。

陆益嘉也记挂韩轶病情,但之前只上门过两三次,在小区门口迷了路,最后韩滢又下楼来找他。

城郊的小区很大,两个人从反方向往回走,韩滢问道:“小陆哥,你是不是要搬走啦?”

陆益嘉说“嗯”,韩滢就不好意思地拜托道:“就是……能不能麻烦你等几天啊,我哥看着还好严重,昨天还在打针……但是如果太耽误你的事的话,就当我没说,对不起啊小陆哥。”

陆益嘉疑惑,但好像又懂,果然韩滢说:“我哥说明天得回家,因为你上班不方便,要搬了,他得帮你收拾东西,送送你。”

韩轶是想要跟他之间的告别的,虽然从没开始过,但还是想要一个告别。即便那告别沉默、心酸、无力,陆益嘉眼眶发胀,他一向没出息,幸好还能维持表情。

“好。”陆益嘉说,“其实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哪天搬都一样。”

韩滢抓住他胳膊:“真的吗?谢谢你!那你待会儿一定跟他说一下!”

“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吗?”韩滢说,“不要跟我哥说我拜托你这个,不然他又会骂我没大没小。”

陆益嘉笑了一下,道:“可以。”

两个人走了一段,韩滢小声又说:“我还没见过我哥生病,他好像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太难受。”

陆益嘉心里五味杂陈,胡乱安慰道:“人总会生点小病,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可我妈说,他这种生病的架势伤心伤肺。”韩滢道,“他朋友不多,小陆哥你能不能经常来看看他?”

陆益嘉道:“好。”

韩轶父亲在烧菜,陆益嘉进门以后放下带的东西,韩母埋怨他不该这么客气,又忙着给他倒水、拿果盘,又找了盒烟,陆益嘉忙道:“谢谢阿姨,我不抽的。”

“平时就不抽吗?”韩母道,“没事的,韩轶在楼上,待会儿开窗很快就没味道了。”

陆益嘉道:“平时就不抽,您坐,我喝水就好。”

韩母道:“还是你这样好。我们家他爸爸一辈子都不碰烟酒,不知道他怎么就抽上了,我看这次生病跟他抽烟也有很大关系。”

陆益嘉道:“师兄工作太忙,可能压力也大。”

“他长这么大哪有过什么压力……”韩母说了一句,又收了话头,招呼陆益嘉吃水果。

“妈,你别拉着小陆哥了。”韩滢边看电视边说,“人家是来探病的,我哥一个人待着呢。”

韩母笑道:“也是,你上去吧,以前来过,知道他卧室哪一间吧?”

陆益嘉点头:“知道。”

他轻敲了两下门,韩轶低哑的声音说:“进来。”

陆益嘉的手放在门的扶手上,拧开的那瞬间觉得心跳很快,他站在门口,看见韩轶靠床头坐着,即使在病中,也坐有坐样,只拿薄被盖着腿,膝上还搁了台笔电。

只是屋里窗帘依然拉得严实,明显看出笔电屏幕无光。

韩轶同时也转头看他,大概因为病得厉害,所以眼底发红,眼下淡青,纯白的薄毛衣裹着宽阔坚实的躯体,依然看上去憔悴。

不需要伪装,也无需明说,他整个人都透露出有心事在发怔的讯息,可即使这样,也矜持有礼。

“你来了。”韩轶说,“过来坐。路上堵不堵?”

“师兄。”陆益嘉说,“我搭地铁过来,很快,不堵。你好点儿了吗?”

韩轶正要跟他说这件事:“我好多了,明天回去帮你搬家。”他像怕陆益嘉拒绝,接着又说:“不只有盛誉,你老房子的东西也一并搬好,以后……”

他微微低头,停顿了短暂的一刻,再抬头时笑了笑。

他没说以后怎样,但陆益嘉知道,在医院的那两天、在呈霖分开时,他用眼神说过无数次,如果陆益嘉不喜欢,那么以后不必再往来。

陆益嘉回避他那样的目光和笑容,回手把门关上,走近床边,只说:“搬家不着急,师兄你先把病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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