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听见她的叙述，宋章微的皱起眉，只觉荒唐。
但孟婉柔的害怕几乎凝成实质，苍白的脸越发的楚楚可怜，他虽然不赞成，但因为心中的怜惜，到底没说什么，免得彻底压垮了这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孩儿。
可等到孟婉柔叙述的细节逐渐变多，宋章慢慢的不由也郑重起来。
他是知道世界上有某些存在的，孟婉柔说的，不见得是假的。
而且，世界上真的有变化如此之快的人吗？
然而心中种种思绪，最终也只是一划而过，就恢复了平静。
就算知道又如何，这件事与他无关，与外人无关。
这种事孟婉柔都能看出来，那位姜先生自然也能看出来，他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多事。
心中思衬，宋章将这件事放下，安抚起了孟婉柔。
说的再多，孟家对孟婉婉的亏欠是真的，而孟婉柔……并不无辜。不由的，他心中划过这个念头。
怜惜悄无声息的淡去些许。
冬月之后黑市散去，除了京市本地人外，大部分人都离开归了家。
孟婉婉的名声随之传开。
孟婉婉之前的名声在某个区域就已经足够大，间或也传到了玄学圈，只是那会儿大多都半信半疑，现在才算彻底信了。
年纪轻轻的三境，而且还是符箓大师，如此厉害的人物。
黑市散的当晚，章再青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在得知姜逢青来京之后，他就避了出去，只是一直有让人注意着姜逢青的行踪，自然也就知道了黑市里发生的事情。
三境，画符大师。
章再青的脸色阴沉下来，很快拨通了那个电话，对方喂了一声后，他直接说了自己的发现。
电话中安静下来。
只剩下沉闷的呼吸声，渐渐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最后老者直接咳了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只觉心口撕痛，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第38章
他活不了多久了。
老者十分清楚。
之前他一直希望能获得姜逢青的好命, 潜龙升天的极品命格，天道宠儿，若是能换到自己身上, 他一定能找到突破天师的机缘。
他会成为天师！
日复一日的苍老和身上的病痛已经磨灭了支撑老人冷静思考的理智, 他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太多。
“直接动手！不等再等了！”他最后说。
老人的急迫让章再青的神情微动，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之前他还不着急, 要慢慢算计, 可最近，对方似乎越来越急切了，也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和谨慎, 变得莽撞起来。
他好像彻底老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 章再青宁愿自己的合作伙伴心思深沉难测, 也不愿意对方莽撞冲动, 这意味着容易坏事。
“邓老，冷静。”章再青提醒。
对面的人安静下来, 只余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等不了了。”半晌, 邓全说。
“我活不了多久了。”
章再青一怔。
他的感觉不是错觉, 这是第一个想法。
“为什么会这样？”紧跟着，章再青就皱起了眉, 说，“怎么会这样？半年前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半年前他们见过一面, 那会儿老者还很精神。
邓全早在几年前就该死了, 只是他不想死, 最终冒天下之大不韪用邪术延续了自己的生命。
他以为可以持续一段时间, 甚至在几个月前都是这么想的，但就在最近这一个月, 他的生命飞快的流逝，清晰的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他行的本来就是天道不容的邪术，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的隐匿行踪，担心遭到报应，被天道惩处。
眼下忽然如此，邓全不由有个猜测，是不是因为他再三针对姜逢青，所以泄露了行迹？
还有孟婉婉。
那个孟婉婉，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可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半步天师，有她在，他针对姜逢青的算计注定会落空。
可邓全不甘心。
他更不想死。
他要活。
到如今只剩下一个办法，强行动手。
顾不上那些顾忌了。
他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事情成了，他就能继续活下去，事情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等不了多久了，年底之前必须动手，你做好准备。”邓全没有解释的想法，哑着声音，直接嘱咐。
章再青皱起眉，脸色一时间十分阴沉。
事情走到这一步，章再青和邓全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而且，他想邓全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可姜逢青现在已经全部接过了姜家的势力，而他经营多年，在姜家面前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根本没胜算。
做些小动作可以，章再青根本没信心能绊住姜逢青，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依仗电话对面的人。
心里想着，章再青直接说了出来。
“我来想办法。”邓全思索了片刻，慢慢的说。
章再青心里一跳，不由的就有些惊疑。
这老头子还有其它的底牌？
两人迅速就这件事定下计划，邓全安排人拦住姜家的势力，章再青负责安排袭击姜逢青，邓全则负责安排人引走孟婉婉。
细聊许久，电话挂断。
陈旧低矮的屋子里，恍惚间，老者脸上的皱纹更深更重，几乎要垂下来一样。
他有些感叹，还好章再青不知道天道宠儿的可怕之处。
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这句话，从来都不止是说说而已。若不是无计可施，他也不想打姜逢青的主意，但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坐在那里许久，邓全颤巍巍的站起身，草草收拾了一下屋里的东西，离开了这个居住了十来年的地方。
他要去联系一些人，好引开孟婉婉，并且拦下她。
这并不容易。
毕竟那是一位半步天师，而且国内的玄学人士大多都有属于自己的圈子，找他们容易走漏消息。
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着，他仿佛能听到自己骨头的哀嚎。
邓全慢慢抬头，看了眼东方。
顿了顿，他又看向南方。
东洋，还是暹罗？
虽然目标在那两个地方，但邓全先去的却是京市。
他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叫乔红云的女人。
四合院里，雕花窗半开。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一直不停。
屋内小火炉烧着，姜逢青慢条斯理的泡着茶，随着红泥茶壶翻滚起咕嘟嘟的声音，袅袅的茶香随之翻滚，弥漫开。
茶香的味道是极好的，清香，悠远，苦涩中又带着缠绵不去的甜意。
孟婉婉置身在茶香之中，只觉浑身惬意，懒洋洋的靠在窗户上欣赏着这满眼的雪。
“尝尝。”姜逢青倒了两杯，是配套的红陶茶杯，站起身递了一杯给孟婉婉。
孟婉婉接过，尝了一口，说了句挺好。
姜逢青失笑，又和她说起茶叶茶器的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