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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知青宿舍(25)

郭永年快速瞥过头一眼,心想原来书生气不是靠白来体现的,怎么人家晒的黑是内敛,到他身上就剩淳朴。

这样的人,坐下来编箩筐可惜了,他道:“你不用备课吗?”

说法挺高级的,但梁孟津到现在也没教什么,有些苦恼道:“我本来排一个月要上的课,现在估计能学到过年去。”

还得孩子们肯配合才行。

郭永年一听就知道进展不顺利,说:“慢慢来,一个字有一个字的积累呗。”

积水成渊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有耐心就很难,梁孟津也知道自己太心急,把烦人的部分先甩一边道:“对了,郭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怪客气的,郭永年大大咧咧道:“尽管说。”

梁孟津比划着说:“就是这么大的木板,边上砸俩洞,我好挂着。”

郭永年一看就知道,腾出手拍胸脯说:“明天给你。”

又道:“挂教室是吗?”

梁孟津都不太意思用“教室”两个字,毕竟那就是一棵树下面的阴凉处,四周没有任何遮挡,还不知道赶上下雨天要怎么办才好。

他含糊道:“算教室吧。”

因为十来年前队里办过扫盲班,也在那地方,到他的时候仍旧是这条件,简陋得样样都要自己置办,等于白贴钱,哦还要砸进去郭永年这个劳动力。

幸好人家性格好,对一切事都很积极,这才不至于让梁孟津有太大的负罪感。

不过哪怕这样,他还是从家里的补贴里拿出个黄桃罐头来送人。

郭永年这人不爱虚的那套,收起来说:“我不客气了。”

大大方方的多好啊,梁孟津也不擅长跟人家推让,笑笑把话题转移过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天,听到敲锣声才停住。

这个锣据说是当年打仗的时候的东西,一敲大家就都知道要跑到山里躲起来。

现在则成为上下工的时钟,家家户户陆陆续续有人走出门。

知青宿舍自然不例外。

一般是郭永年打头,他一步也顶别人好几步,能先到两分钟。

后面跟着陈传文,他倒不是积极干活,主要是起床气没地方发。

怎么看他都不惯的齐晴雨就在身后翻着白眼,被哥哥警告几次都不改。

垫底的通常是许淑宁和梁孟津其中一个,不过他俩离得不太远,只是在外面拉开男女之间的距离而已。

这样六个人等于是一路纵队,只是到田里才四散开来,各自埋头干活,偶尔会有分工搭配的情况。

像最近是收花生,多少需要点群策群力。

许淑宁半蹲下来,感觉自己的屁股也在用力,险些没跌一跤,把带着土的花生秧甩甩,直接丢进筐里。

像她这样拔花生的有三个,等满一筐,郭永年或者齐阳明就得来搬,送到田边的大树下。

这种活就没办法细算工分,好在知青们都不太计较,只是都叫苦不迭而已。

唯一轻松的恐怕是陈传文,他自称“重伤未愈”,拎着个小篮子捡遗落在地里的花生们。

虽然要弯腰,但力气上是出得最少的。

不过哪怕这样,他下工后嘴上的嘟嘟囔囔也没停下来过。

本来上工就烦,齐晴雨翻个白眼说:“要不咱俩换?”

陈传文也不傻,抿着嘴道:“当心你眼珠子掉出来。”

成天那么大动静翻着。

齐晴雨给他一拳说:“我先给你打掉。”

劲用得其实不大,陈传文只说着“母老虎,当心嫁不出去”故意气她。

两个人可以说是拌嘴,差点没扭打起来回的知青宿舍。

齐阳明只要妹妹没吃大亏就行,有点眼不见心不烦先进厨房,才进去,他慌不择路跑出来说:“有蛇!”

本地带毒的不带毒的各一半,大队长是早就强调过要小心的,因此大家心都提起来,赶紧往后退,一直到院门边。

郭永年拣起边上的竹竿说:“都别动啊。”

许淑宁心想他才该别动的好,把人拽住说:“等会等会。”

又道:“阳明,你看清什么样了吗?”

齐阳明定下神来回忆说:“只看到盘灶台上。”

他反应太快,现在连究竟是不是蛇都开始怀疑起来,说:“我再去看一眼。”

要真是有毒的,给他来一口可够呛,许淑宁心想到底是男人胆子太大还是太猖狂,无奈道:“你就这样去?”

大夏天的,胳膊腿都在外面,简直是去送盘菜。

齐阳明低头看自己一眼,心想刚刚跑得实在太丢脸,云淡风轻道:“我视力好,不进去。”

不进去也很恐怖的,说不准人家现在已经爬到门边了,齐晴雨拉着哥哥说:“当心给你眼睛上咬个洞。”

齐阳明觉得人被蛇咬眼睛的概率应该很低,只是到底被拽得死死的,有点动弹不得。

还是梁孟津道:“我穿件厚衣服进去看看吧。”

就他这点胳膊,郭永年头一个觉得不行,几个男人站在原地就争起来。

许淑宁插不进去话,只盯着厨房的门看,咽口水说:“出来了。”

那声音都在抖。

夕阳之下,一条绿色的小蛇缓慢爬行。

郭永年松口气道:“别怕,没毒的。”

知青们里现在就数他算半个本地人,大家都是劫后余生的样子,下一秒又提心吊胆起来。

陈传文这个嘴说:“这像是孩子,它爹妈不定在哪猫着呢。”

许淑宁光看见,鸡皮疙瘩就到处跑,她都快能想象出手感,脑子里一团乱。

这会听他说,泪花都在眼眶里转说:“那怎么办?”

哟,还挺害怕的。

陈传文嘿嘿一笑说:“要不你去被窝里翻翻?”

许淑宁直接哐哐给他两拳,恶狠狠道:“嘴巴给你缝起来信不信。”

陈传文看她真急了,没接着往下拱火。

但就这样也够许淑宁烦的,她简直是杯弓蛇影,一晚上老觉得耳边有“嘶嘶嘶”的声音,压根没睡着,第二天眼圈乌黑乌黑的,路过陈传文的时候那眼睛剜他。

陈传文早忘记昨天那茬,迷茫道:“发什么神经。”

其实大家也都不太记得,因为每个人的恐惧都不一样,但郭永年说:“淑宁脾气多好,肯定是你惹她。”

这话陈传文不觉得,说:“那是对你态度好。”

好像两个人有点什么似的,郭永年赶快澄清说:“你对我态度不好吗?”

整个宿舍,就数他最左右逢源了。

但那并非是他有意为之的,而是人人都能看到他的闪光点。

即使是郭永年,也得竖起大拇指说:“你厉害。”

他们哥俩好的搭着肩去上工,搞得许淑宁都不好意思在后面咒陈传文摔个狗吃屎,毕竟那样搞不好会牺牲两个人。

跌一个四体不勤的陈传文,搭进去勤劳能干的郭永年,那可太划不来,她只能在心里可惜,抬头看蓝天白云说:“老天爷,您明天帮我罚他一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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