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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若影(40)+番外

是的。

刘辰赓,我永远也不会恨他,因为他毕竟是我的一段过去。

我恨自己的过去干嘛?

但是我可以厌恶,厌恶某段不堪会首的过去,可以刻意忽略那段过去,直到完全忘记。

所以,我也可以抹杀他在我心中的存在。

大学学心理课的时候,教授给我们每个学生都做了一套测试题目。

测试说得十分的准。

我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般善良无害。

我只是因为厌恶使坏的那个自己,厌恶自己阴险毒辣的那方面,所以刻意地抑制着那样的自己而已。

但是,如果,果真有一天,当被逼到了绝路,当被激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我也许会把那所有的阴狠,所有的毒辣,所有为我所不齿的所有,全部都展现出来。

只是……我还不恨刘辰赓,就像我不能恨我自己的一段过去一样。

可是,司徒家的人不同。

司徒若影,毕竟是现在的我。继承了司徒若影的身体,也就继承了司徒若影的恩怨。

司徒家的人利用如今的我,陷害如今的我,再容忍他们为所欲为,我就真的是圣母玛利亚了,是婉君是哑妻是紫薇,是那些看似善良温纯实际无力自保的人了。

可惜,我不是那种好人。

他们在旁边冷眼笑看我陷入他们的局中,幸灾乐祸地看我替他们背了黑锅,用卑鄙无耻地方法待我,落井下石地要致我于死地,为什么还要心平气和地宽恕?

不屑于取人性命,却不等于不敢取人性命。

只需要一支竹笛,只需要一口气息。

不会报复刘辰赓,因为他其实也算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看开点,他也只是一个二愣子帮凶罢了。

但是刻意以恶意陷人于险境的司徒一族,再不可能放过。不能对他们手软,对那些躲在背地里算计无辜的人不能手软。九阳教的教众,现如今我无法手下留情,你们也自求多福吧。

所以,司徒家的人们,就让他们欣赏一下从我那个时空带来的噩梦。

林海如的真气一直稳稳当当地支撑着我的精神,细细缓缓地流淌于任脉间各个要穴。

将竹笛凑近唇,借着他的真气,缓缓调出藏匿在奇经八脉的内力,凝聚于呼吸间。

刘辰赓站在我旁边,伸了伸手,想来搀扶,却最终没有。

不必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一定惆怅。

我的笛,他的笛,如今回到我手,如今凑近我唇。

而我们,大概已再无可能——不知他如何作想,但至少我是如此决定了的。

第23章 戮

我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亲人,叫她怪人绝不夸张。

还能很好笑地记得还在念医科大的某一日,我正在宿舍的窗台往外面挂着洗好的衣物。天空格外晴朗,绿如浓墨的法国梧桐被朗朗的秋风吹得大叶翻飞,满校道都是哗啦啦的枝叶摇曳的声音。

我正享受着微凉的秋日时光,却听见一阵破坏气氛的咣当咣当的声响自远而近地向这栋颇有历史感的宿舍楼过来。向下一看,原来是表姐踩着一辆算是一等残废了的28吋男式单车,还在那个漏了半边底的车篮子里硬塞了一个庞然大物,晃晃荡荡地踩到楼底下,一仰头,就冲我大嚷着:“我的亲亲小阳阳!还不快给你表姐我滚下来扛东西!”

冲她喊得这么起劲,我……忍了……直奔厕所狂吐的冲动。仔细一看,原来那个被塞在车篮里的可怜物件,是一台留声机。

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到她带来的除了留声机,竟还有个可怕的物件。

在我所生长的那个时空,只要是熟悉音乐的人都知道一个音乐奇案。

事情最初发生在大约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一天。地点在比利时的一个酒吧里。

人们当时正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听着音乐。气氛是如此的温和惬意。

当乐队演奏到法国作曲家鲁兰斯.查里斯创作的一首曲目的时候,一名正喝着酒的年轻人却刷地站了起来。

他大吼着:“我再也受不了了!”然后掏出手枪向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酒吧染血,一片纷乱。

这仅仅是个开始。

下一名受害者,是调查这个案件的一名女警。女警查来查去,都无法查出青年为何自杀。白无头绪之下,想到了那首曲子。

于是她找来了乐曲的唱片。听完后不久,她也自杀了。

在遗书上,她写道:“凶手就是《黑色星期日》!”

黑色星期日——恶魔之曲。

《黑色星期日》当时被人们称为“魔鬼的邀请书”,至少有百人因此自杀。因而被查禁长达13年之久。

由于自杀的人越来越多,诸多国家的电台召开了特别会议,号召各国联合抵制,这首杀人的乐曲才终于被销毁.

而作者也因为内疚而在临终前忏悔道:“没想到,这首乐曲给人类带来了如此多的灾难,让上帝在另一个世界来惩罚我的灵魂吧!”

听起来似乎很神奥,但事实上却无关鬼神之说。在我那个时空,没有鬼神。可是,催眠和暗示却是有的。

各国虽然联合抵制了那首魔鬼之乐的流通,却没能完全销毁关于它的记录。

当时我还在修习临床课程,表姐已经从事某项不为人知的工作多年了。那天,她还带来了一盘老旧的唱片,正是《黑色星期日》。

她说想要研究里面真正的秘密,需要一个“黄金小强”作试验品。

“而且,亲亲小阳阳够理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即使破了其中的秘密,也不会拿去害人的,是不是?”她笑嘻嘻地拍着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得岔了气。

于是,我们一起把它放进了留声机里……

其实,并不是魔鬼的邀请,只是一种催眠暗示罢了。

只不过是抓住了某类人群的心理漏洞,然后给他们的下意识下达了“自杀”的暗示罢了。《黑色星期日》之所以不能对所有人都起作用,是因为它凑巧凑成的暗示是:“曾当场见过枪杀案的人,自杀。”

杨捷毕竟是天才,和我研究了数月,终于破译了乐曲,还找到了控制人脑好几种不同漏洞的方法。

实际上,只要抓住关键点,用乐曲引开对方的注意力后,再用潜伏的音节下达指令就行了。关键就在,那个下达暗示的音节的细微变化,只要修改几个节点,暗示的内容就会千差万别。表姐她当时孜孜不倦地研究那个突破漏洞和暗示的关键,我想大概是为了她的工作所需。

催眠一个人,往往需要比较特殊的环境。比如安静闲适的气氛,柔和的光源,平稳流畅的声源……可是依靠乐点间的细微变化对听者施加的催眠却不同,对环境的要求并不严苛。虽然效果比单体催眠要稍弱一些,不过,好歹也算能派上一些用场——尤其面对着那群已经失却了正常判断力的九阳圣教里跑龙套的小把式们。

想不到我自己竟也用上了,我如今要拿这个来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