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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若影(89)+番外

有的药物人虽无法感知,某些动物却能毫不困难地辨别清楚,还有一些药粉附上了人的体温后,会升华为无色无味的气息,穿透衣物附着于皮肤上,不过还是比较好解的,那就是洗浴。

种种追踪药物本不是他的擅长,毕竟一不能杀人,二不能治病,所以以前也没有下功夫研究。自从与血网黑蝎们搞在一起纠缠不清后,倒是从颜承旧那里学到许多诀窍。

也正是因此,总之他现在越来越深刻地体验到,杀手卧底什么的,真的是让人大跌眼镜地麻烦呀!

正这时,草里传出隐约的窣窣声响。虽然起风,却明显不是风声。梅若影转过身来,双目熠熠地看向草响处。

是顺着刚才他留下的气息追来的……若不是他现在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大概无法察觉。作杀手、卧底的诀窍果然好用,难怪几位洪叔那么着紧,屡屡叮咛他不要外传,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知识产权了。

那极其难辨的响动已经来到的乱草与石滩的边沿,停止不动。

梅若影蹙了蹙眉头,无奈地上前两步。

想当年穆罕默德先贤以身作则,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则去就山!今日他则是蛇不来咬我,我则去……呃?好像也不能咬蛇吧。

草里的长蛇感应到他的举动,再不犹豫,自草中蹿起。细长的身躯如弹簧般弹射,三角如铲的头部直起到恰能与梅若影四目相对。

好家伙!真正是猪八戒穿针——大眼瞪小眼!

没有仔细辨别自己正是那个“猪八戒”的语病,梅若影勾手如爪,恰待半空中擒住长蛇的七寸,却于起手时触到自身后袭来的一股微风。

那微风起得好怪!在觉察时已经来到了侧后不到两步处的上空。前蛇后X,叫他如何选择。说时迟那时快,梅若影脚步一滑,退了开去。

一切便于瞬息间尘埃落定。

暗淡的星光下,只见一只白色大鸟无声掠过,两爪伸张,接替了梅若影的五指,在半空中截住了那条浑身漆黑的蝮蛇,一爪死死地扣住了它的七寸,另一爪紧紧拢起,还未掠过林间空地停落于树上,便听到轻微的骨碎声,原来是将黑蝮蛇自颚颈处生生拆碎了骨骼。

最后,那只奇异的白枭停定在一棵马尾松的横杈之上,低下头去开始拆卸爪下美食。

“雪风?”梅若影不确定地叫了一声,那白鸟抬起头来,锐利的锋芒与若影喜爱的目光相触。

只见那只凶狠的猛禽便于树杈上开始了抬头低头的动作,抬头看看若影,又低头看看脚下的美食。那动作,那神态,好生犹豫,似有一件天大的事情难以抉择,一旦决定又攸关生死一般。

和饲主一样的个性,果然便是它了。

“雪风!”梅若影好笑地提起手臂,又叫了一声。

那头洁白的雪枭最终似乎觉得,反正等一下再吃又不会饿死鸟,于是将蛇尸挂在树干上,展翼掠了下来。

这头雪枭已经被颜承旧的三师父洪凌饲养多年,十分灵性。落于人臂时双爪只是轻合,留了恰能控制平衡的力,并不像猎鹰一般还需饲主戴上皮套才能防止被抓伤。

这是北燕的品种,冬天时通体雪白,来去无声,少有人能发现。就算发现,也跟不上它迅捷的速度。也不知它来了南楚多少时日,白毛已经开始掉落,换上稀稀拉拉的棕灰羽毛。再过一两月,就能够白毛尽退,真正像一头南楚棕枭了自它腿上取下一个小筒,抽出里面的纸卷,看了几眼便为其中内容露出了笑颜。译读过来,便只见短短数言道:“敬呈馋鸟一头,助你除除虫害。另:勿忘给敝徒去信,以解某人望不到梅杰解不了渴之苦。”下面是篆文的水,正是养鸟为乐的洪三叔的印押。

洪三叔的“敝徒”虽多,可需要他亲自去信的,还能有谁!

好笑地拍拍雪枭的脑袋,在它茸茸的脑袋上蹭得羽毛皆乱,引发了对方无奈的反抗后,若影振臂一抖,放它返回松木继续那顿美餐。

信哪,也许也该写一两封了。不过眼下正有需要它的正经事要做。

于是将刚刚洗好的湿衣团紧,取出一根绳带。这身黑衣,是肯定不能在军营中晾晒的了,否则岂不是昭告天下“我是杀手!”么。幸好左近的湘漓郡中也有群竹山庄的分铺,就让它带去让人帮助晾晒好了。

养头大鸟,还真是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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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帐中,仍是将近三更。帐中空空荡荡,一点人气也无。

身上轻微的打起颤来,梅若影知道这是为什么,却不能再多做什么。

年轻时留下的遗患,总会在数年后渐渐显现。这是自然而且正常的,人总要对自己的过去负责。

好多年前学推拿时,常接触到一些老人。他们腰盘疼痛不止,简直食不安寝、夜不能寐,只是因为年轻时某日扛重物没用对力,便留下了难以根治的后患。

于他而言,虽然平日十分注意休养生息,但数年前的伤与毒毕竟太过险恶,就算尽治,也是无法一去无踪的了。

尤其今夜,那个于密林中阻截他的人,所用内功怪异阴毒,可是并不陌生。曾经伴随他一年有余的阴毒真气同一路数。从他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在一个水池旁第一次发作时,便一直跟随着他,甚至让他在有危险时无法使力逃脱困境的阴毒真气。

他原本想要知道自己足下经脉暗藏的致命真气自何而来的(见第三章青阳宫),但是后来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渐渐忘记,想不到,原来也是司徒一族造成的么。想起今夜林地中那两张自画像中熟记于胸的面容,梅若影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推断。司徒氏看来还真的是对司徒若影如此痛恨,非要除之而后快。

终于还是因为那曾经在自己体内肆虐的阴毒真气引发了一些旧患。尤其当时为了迅速退敌,不得不动用了贮于任脉的阳热内息,此消彼长下督脉内阴寒之气大胜。不过呢,当下还能避人耳目地回来,已经太让他满足了。

梅若影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自己在处理了一应杂事消除外出形迹之后,已经近了极限。便就着昏暗的风灯,对比着看了看左右两边。

果然,他毕竟才到了数日,睡铺也是草草准备的地铺,还是林海如那边收拾得舒适整洁啊。

阴阴奸笑两下,若影走到那张床边。

虽是临时搭拼的矮床,十分粗陋,却整理得干干净净,近乎完美地一尘不染。

他俯下腰去,轻触被压得平整的粗麻褥面。目光却随着缓缓抚摸的右手,变得越来越是柔和。

这个床的主人,当年常为了诗律音韵之学将他堵在厅里不让离开,直到暮色沉沉、夜灯晚起,几乎巴不得要抵足夜谈。

今日占他一席床位暖身,应该不算太过无礼吧。

只可惜两人相对而不能相识。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不能只凭着自己的一时兴起做事。他的背后还有着相互扶持的伙伴、众多自江湖退隐的杀手以及庞大的山庄产业,在暴露自己身份前,还要仔细考虑将会带来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