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又炸开一道青环,这一次是将千夜和夜瞳平移到数千米外,然后又是一道青环炸开,二人已在万米之外。
道道青环接连不断,千夜和夜瞳被越送越远,到后来青环一现,已是数万米之遥。顷刻之间,两人已消失在远方天际,速度之快,比之虚空闪烁还要快出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到得后来,青环在空中开始有角度变化,路线曲曲弯弯,纵是有人想要追踪,也会被半途甩开。
转眼之间,夜瞳和千夜已到了一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秘境,林间修有几间木屋,简而不陋,旁边另有一间石殿,同样于质朴中透着匠心。
一到此地,青玉幻化出一团青光,拖着夜瞳和千夜缓缓而下,落在屋前空地上,青玉光芒一闪,就化为青烟,缓缓散去。
青光散开,如同触动了无形开关,木屋和石殿全都活了过来,屋内灯火点亮,格架上出现一排排的书籍,柜中则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补给品。
院中水井里开始涌动清泉,而石殿中央的石池旁,石柱上镶嵌的兽头喷吐青色血浆,注入到池中,直到堪堪将一人没入,便即停止。
而周围景物也有微妙变化,一道无形屏障升起,将秘境封闭起来,不让丝毫气息外泄。屏障是如此柔和且自然,哪怕大君从正上方飞过,也不易觉察。
一看到周围环境,夜瞳的脸色就有些变了。而千夜也是沉默不语。
此处秘境虽然不大,可是每处设施布置都独具匠心,光是那道可以隔绝大君感知的屏障,就绝对是大手笔。
而且两人都隐约感觉到世界规则的小小差异,当年在寻找安度亚宝藏时,他们都有过进入小世界的经验,这个地方可能就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半位面型的小世界。
石殿中青冥血池虽小,可那是青之君王为自己准备的恢复手段,岂是寻常?
这处秘境,明显就是青之君王在最后关头的藏身避难之地。而那块水晶,则无论多远,无论何处,一旦启动,都能将人送至此处。如此宝物,论价值早已超过寻常秘宝,直追名枪圣器。青之君王却将它给了夜瞳和千夜,难道是预见到了什么?
夜瞳勉强振作,对千夜说:“这里的血池还可以用一次,你就能彻底恢复了。”
“等等,我感觉身体好象有些不对。”
“先别管那么多,恢复之后就好了。”夜瞳温柔但坚决地将千夜按进了青冥血池里。一没入血池,千夜便感觉到一阵无法形容的疲倦涌了上来,再也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看着千夜安静地躺在池底,夜瞳走出石殿,轻轻掩上殿门,坐在花园石椅上,怔怔出神。
她的心,越来越是不安。
当安文和普瑞特蒂克联袂走进大殿的时候,魔皇正站在一架精致的世界仪前。
与外面各族拥有的那些常见的金属结构不同,所有构件都是岩石质感,但比起一般的石头光泽更滑亮森冷,与新世界里多臂生物的宝座材质颇为相像,只不过打磨程度要高得多。
整座世界仪都是动态的,一块块微缩大陆和星体,按照世界规则缓缓移动,连接每个构件的黑线,仔细看去会发现似实还虚,是一道道极为凝练的,成分类似魔气的物质。
无论看过多少次,安文和普瑞特蒂克依然被永夜世界深奥的美丽姿态所吸引。
“你们来啦。”魔皇轻轻道。
忽然安文和普瑞特蒂克两人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然后发现自己站在无尽的黑暗中,上下前后左右,暗色无边。但是不像黑暗洗礼那样,会让人感到战栗和畏惧,反而有极为舒畅愉悦的感觉,仿佛身体都轻盈起来。
“我最后一次外出游历的目的地,是世界之巅的小行星带。”
这普普通通一句话,却在安文和普瑞特蒂克心中掀起狂澜,他们已经说不出自己这有一刹那的心情是激动、是惊讶还是崇拜。
一直以来,越是世界顶层的大陆和星体,就越是各族涉足的禁区。每一位大君都有虚空探索的向往和经历,就连人族那边,也听说曾有一任皇帝失踪在探索巅峰的路上。
而到目前为止,比较能确定的只有夜之女王莉莉丝到过那里,这也是奠定她永夜第一强者地位的实证之一。
魔皇道:“世界复杂深奥的姿态总是令人着迷,而在世界之巅,抬头仰望穹顶,会看见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星空,美丽得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只差一步,就可以跨越出去,去亲身拥抱那种美丽,无论下一刻是崩解还是毁灭,都是值得的。”
“但是,那一刻我回头看了看我们的世界。然后,看见了世界的真相。”
这时,安文和普瑞特蒂克周围的无尽黑暗发生了变化。
世界是黑暗的。
但是纯然的暗色在安文和普瑞特蒂克的感觉中鲜活起来,充满了生命力。天空中有两轮黑太阳,从天而降的光芒沐浴着大地上的一切,是所有原生生物维持生命的源泉。
原住民们收割着草木、岩石、水态的各种能量,能量进入他们的身体,使得他们愉悦,而他们的欢快让周围的黑暗元素更加活泼起来。
整个世界生机勃勃。
突然,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出现一个亮点,就像落在水中的涟漪,迅速扩大,扭曲着被波及的黑暗元素。终于涟漪中止了,有些地方恢复了正常,有些地方却变得麻木泛白。
又不知过了多久,白斑中央有一个生物挣扎着站起来。
那个生物站起来之后,摇摇晃晃地向原野走去。他可能不知道方向,也没有目的地,走出一条歪斜曲折的线。而在他走过的地方,一道灰白痕迹烙印在黑暗的大地上。
过了很久,那个生物完全消失。
再过了许久,一群原住民出现了,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条与环境不同的灰白线是怎么回事,有人跳了过去,有人像往常一样收割能量。
于是白痕犹如毒药般迅速扩散开来,随着原住民的足迹,攀附在他们的身体上,被带去了更远的范围。
随着时间推移,最早接触白痕的原住民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是纯然的黑暗,而他们走过的地方,有的被污染,有的没有,他们长居的地方开始缓慢褪色。
这个过程在世界的很多地方重复着。
亮点掉落,白斑生物出现。
原住民这时已经发现了问题,他们再不敢碰触白痕,他们在延伸的痕迹后面奔跑呼喊。不过似乎外来生物和原住民都无法看见对方,所有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原住民开始清理那些痕迹,但是作用似乎有限。最糟糕的是,那些白痕如果放任不管,仍然会慢慢使得所处的区域褪色。
直到有一天,整个世界仿佛亮了一点点,那点亮色在一般人的视野里完全可以忽略。然而强者们却知道,黑暗和黑暗是不同的,世界不再纯粹。
偶尔有原住民发现了这一点,他惊恐地面对着一片被污染得相当严重的区域,那里正有一大块一大块白斑出现,不断有明亮的气息喷出,于是那一片的世界壁垒开始龟裂,规则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犹如最混乱无序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