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梦宫衫薄/有种冷宫叫皇后(64)+番外
“是,奴才明白。”王全连忙应道,便甩开手里的拂尘,高声喊道——“皇上起驾——”
熹微的晨光中,金黄的龙辇被抬起,迎着朝阳走去。而在徐家后院,徐明轩盘腿坐在一间狭小的室内,在他跟前摆着一只火盆,盆内火光跳跃,迅速将一页页用朱砂写满了字迹的的纸张吞噬掉。当看到最后一角纸张被火苗吞吃入腹时,一缕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投射进来,正好照到了他满是灿烂笑意的脸上。
与此同时,远在距离京城上千里的一座寺庙内,破旧的房屋中,躺在破竹席上的少女猛地睁开眼,一抹诡谲的波光在她眼中流转,使得那张干瘦的小脸上也透出几分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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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裴映雪只是做了个太过吓人的噩梦,以至于夜间盗汗,再加上碰上阴雨连绵的秋夜,便着了凉。
在床上躺了一天,喝了几碗驱寒发热的药,她的精神就渐渐恢复了。
也是因祸得福。第二天,她的大家裴映霖和二姐裴映霞听说她生病的消息,便递了牌子进宫求见。这个权利本来就掌在裴映雪手里,她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便当即点头,叫人领着两个姐姐进来了。
“哎!”甫一进来,见到她小脸苍白的模样,大姐便低叹口气,“你说你,好好的怎么也病了?”
二姐也道:“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不过既然大夫早就说过她活不过冬天,现在这个时候去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就别太往心里去了。”
呃,难不成两位姐姐以为她是因为陈绮罗死了,所以心有郁结,也病倒了?
裴映雪无力摇头。“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着凉了,没事的,你们别担心了。”
“真没事吗?”大姐关切的问。二姐也拉着她的手道,“阿雪,这里没有别人,你要是真伤心就在姐姐怀里哭一场吧!哭过了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嗯?”
“我真不是因为这个生病的!”裴映雪简直哭笑不得。
“那是为什么?”两个人便问。
裴映雪想了想,便把昨晚上的梦境给说了一遍。裴映霖和裴映霞听了,也都各自陷入沉思之中。
“你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是因为昨晚上的刺激吗?”大姐想了想问。
裴映雪摇头又点头。“应该有点关系,但不会太大。毕竟表哥和陈绮罗的事情还不至于成为我的心结,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做这样的梦。”斤斤宏亡。
对于这一点,裴映霖和裴映霞深表同意。她们这个小妹啊,别的本事没有,这颗心倒是比谁都宽。从小不管遇到什么事,别的小孩都吓得哇哇大哭了,她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对人笑。小时候他们顽皮打碎了奶奶最爱的茶盅,爹娘罚她们跪祠堂,就连她们几个都吓得不行,接下来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闭上眼就做噩梦。这丫头呢?该跪跪,跪到第二天一早,便随大流回房去,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就倒头大睡一场,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可叫她们嫉妒死了!
不然她也不至于在一年前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当上皇后后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这么说来,她被陈绮罗的死吓成这样也的确是说不过去。
随后,裴映雪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而且,最后那一个画面我以前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几乎是一模一样,我昨晚梦到时的感觉也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这样吗?那这事就值得深究了。”
裴映霖和裴映霞都不是无知小儿。两个人从小跟着裴家长辈见识不少,现在嫁人生子,接触的人事物就更多了。那些神鬼之说她们自然也都是持敬畏态度的。尤其现在出了裴映雪七年前的事情,她们就更不敢不信了。
“我记得二妹你婆婆不是和莲花庵里的静慧师太交好吗?静慧师太见多识广,下次你们再去莲花庵,你拿这事问问师太,看看她有什么说法。”大姐裴映霖对二姐裴映霞吩咐道。
裴映霞郑重记下了。裴映霖想想又道:“我记得以前爷爷的书库里有不少传奇志异,这里头或许也能有点线索。回头我给大哥二哥去信一封,让他们去旧书房里找找看,能找到一点线索是一点。”
“大姐二姐,谢谢你们!”裴映雪感动得眼里鼻涕都快下来了。
没办法,一个人身在后宫一年,她就算心再大也会觉得空虚寂寞。尤其每当皇帝联合丽妃花样欺负她的时候,她就更想念当初各种悉心照顾自己的哥哥姐姐们。眼巴巴的盼了一年,终于又盼到了姐姐们的温柔呵护,她便立马又恢复了当初的小女儿心性,一头扎进姐姐的怀里舍不得拔出来了。
裴映霖看着怀抱里撒娇的小妹,真是想笑又想哭。
这个小妹是母亲三十岁那年又怀孕生下来的,当初她出生的时候可把母亲给折腾得死去活来,直接导致母亲言明再也不生了!
自然而然的,这个老幺就成了家里所有人的掌中宝。这丫头性子又娇憨,从小就不肯好好读书写字绣花弹琴,能混则混,家里人也并不怎么逼迫她。反正她是最小的,有他们这些哥哥姐姐们护着,以后再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难道还怕谁欺负了她不成?所以直到她及笄,这丫头还是一团孩气。
结果到了现在,这丫头在他们跟前还跟个孩子似的。明明都当娘的人了,这一年来的皇后当得也勉强说得过去。可一旦到了最亲的姐姐跟前,她就又原形毕露了。
裴映霞也对她的反应好生无语。便揉揉她的头:“好了,别说这些了,谁叫我们是你姐姐呢?对了,昨天徐家出了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裴映雪摇头。“什么事?”她一直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哪有精神再去管外头的事?
“说起来,还跟流朱宫里的那位脱不开干系呢!”裴映霞冲着流朱宫的方向努努嘴,脸上明显挂上一抹幸灾乐祸。
裴映雪心中一跳——“又是丽妃娘家人?”
“可不是吗?徐家二少夫人过世,这个在洛阳城里也算一件大事,几乎认识的人家都送去了丧仪,李家人自然也随大流去了。只可惜啊,别的不相熟的人家也就派个管家送点东西、再说两句好听的话就算了。但他们偏不,他们这次派出了丽妃的兄长、李家大老爷李天赐,直接骑着高头大马,亲手拎着丧仪上门去的!”
呃……
裴映雪额头上掉下三根黑线。
不用想,她都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他又犯蠢了?”
“何止是犯蠢?徐家和裴家什么交情他难道不知道吗?前些日子因为李家老二不顾宵禁饮酒纵马的事,吴夫人还跑去五城兵马司门口大哭大闹了一场,把裴家给骂得狗血淋头,就连和裴家关系密切的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她问候了,人最后还是被李家的丫头婆子给抬回去的。这事情还没过呢,他家大爷就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了,摆出一副格外亲热的模样,拉着阿轩表哥的手哭个不停,还非得去给陈绮罗牌位前上柱香。”说起这些八卦事,裴映霞事最来劲的,不用裴映霖吩咐,她就自动自发的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