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国也跟着脸色爆红,耳朵都热了,赶紧解释了句:“你瞅瞅,你这一唠着唠着唠哭了,我这一着急……我那意思是说有活啥的,我闲着也是闲着!
妹子,快别哭了,你有事儿就找哥,以前咱前后院住着,别跟我外道!”
“爸!你让她找你嘎哈?”付娟推开店门,进屋正好听见这句。
小丫头眼神一扫,样子看起来厉害极了。
骑自行车来的,捂着严严实实,现缠下围脖露出脸来,表情上看,这功夫她倒挺像她妈。
“娟子?你咋这时候出门?你这孩子,外面却黑的,你来嘎哈?家里有啥事儿是咋地啊?”
付国赶紧站起身,疑惑地看着付娟,还有点儿紧张,所以说话也比往常絮叨点儿。至于是因为啥紧张,他也不知道。
“娟子来啦?还记得我吧?咱刚见没两天。”许小凤大大方方站起身,笑着走过去:“娟子惦记了吧?来找你爹回家的?真是好孩子,大晚上的,夜路骑车还过来看看,懂事儿。”说着想上手帮付娟摘掉帽子,付娟一躲。
付娟拧着眉,没叫啥姨不姨的,仰脖瞅许小凤问道:“你还知道黑天啦?你咋黑天不回家?拽着我爸搁这唠啥呢?他不得回家吃饭吶。你俩就关门趁我妈不在家……”
付国一个健步上前,截断呵斥道:
“怎么说话呢?见长辈这么没礼貌呢?学校就那么教的你啊!”他觉得很没脸,孩子那话说的不对劲儿,那让人小凤咋下来台啊。
“骂我?你这是因为她骂我?爸,你给我等着!等我给你告诉我妈!”
付娟情绪激动,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了似的,易怒易躁地大喊,还伸着手指指着许小凤继续喊道:“我说没说过她?少搭理少搭理,你咋保证的?又跟她说话!你说话不算话!你骗我!”
这给付国气的,有毕金枝管他的,有他娘管他的,没见着还有闺女敢管爹的。
这是要翻天是咋地?!
付国手都举起来了,气的不行,比比划划在许小凤的拉扯下没落下去,他被许小凤推着倒着往后走。
许小凤这时候不淡定了,她觉得付大哥家的大闺女像个疯子,照她闺女差出天地。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但嘴上却絮叨着:“付大哥,付大哥,你别啊,孩子小,别跟她一样的。”
付国走一步,付娟上前两步,扬着下巴,恶狠狠地小表情,还双手使劲推搡挡在中间的许小凤,那架势就是找揍的意思,似在挑衅着让付国打她。
“你今儿个敢打我,我就去我大舅家!让我妈跟你没完!”
夏利车的大灯,和自行车专营店门口的两个红灯笼遥相呼应,停车刹车的声音响起,毕金枝撩了下长围巾往后背一甩,率先下车。
她疑惑地看了眼她闺女的自行车,看着门半掩着,大铁门也半掀开半拉上的,扭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弟弟锁好车也进来,随后就走了进去。
而屋里正热闹着,在付娟大喊大叫的噪音下,愣是没人注意外面有台小汽车停在门口了。
“你有能耐打我一个试……”
“啪”地一声,毕金枝对着看不见她背转身的闺女,上去对准付娟的后背就给了一巴掌。
付国脸色红的发紫,有气、有羞、有意外毕金枝忽然出现,更出乎意料毕金枝进屋就打孩子。
许小凤也在毕金枝出现那一刻僵住了。
毕金枝一进屋看见她闺女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她都不用猜,指定是付娟又胡搅蛮缠了:“打你咋地?威胁谁呢?你还想打爹骂娘啊?跟我干完仗又跑这又作又闹来了,你……”
付娟嗖地一下转回了头。
她捏紧手中的毛线帽子,拧着脖子,用仇视的目光和毕金枝对视了两秒,使劲一咬唇,咬的毕金枝吓一跳,上手比她妈力气还大,一把推开,推的毕金枝连续向后几步一个趔趄,她跑了,跑的太过匆匆,和刚进屋的毕铁林撞了个满怀。
毕铁林只看清外甥女抬眼时满眼是泪,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孩子不是好眼神地瞪了他一眼,又继续跑出了门外。
“付娟!”毕金枝喝道。
“嗳?”付国彻底懵了。
许小凤只见到传说中“富贵人”的一个衣角影子,然后那位高大、能挣钱,传说中的小舅子就没了踪影,跑出门追孩子去了。
毕金枝气的用拳头捶了捶胸口:“这一天天的,她这是盼着我赶紧死啊。你说,因为啥啊?!”冲付国发火,眼神瞟到了许小凤身上,停顿了下来,这次彻底看清眼前人了。
都没用付国介绍,毕金枝微眯眼认真地瞧了瞧,惊讶道:“你是?你说我这眼神,寻思买自行车的呢。才看清,竟跟孩子拌嘴架了。这不那谁吗?小凤吧?”指着许小凤,看脸色涨红的付国:“后院许大娘家的二闺女吗?是吧?”
许小凤之前心里有点儿发毛,此刻一听毕金枝这个态度,放下心来,爽朗笑了笑点头,说话前先瞟了眼毕金枝的穿着打扮:“嫂子,你说我也是回娘家才听说你们来县里了。早就想来,一直没倒出空。
这不嘛,白天竟忙活我那个裁缝店了,也不能关门。今儿个上这附近买东西,寻思路过就进来瞅瞅,正好付大哥这有人买货没关门,跟付大哥唠了几句。
挺晚的了,孩子估计是心疼付大哥没吃饭,吵吵了几句,你说都怨我。你这是才回来啊……”
毕金枝勉强露出笑脸,挺实在道:
“没事儿没事儿。以后常来。现在这孩子啊,不服管,说一句喊八句,让你笑话了。都你哥给惯的。你坐你坐。”
“可不坐了,我刚才就要走来着……”
付国看着毕金枝大衣都没顾得上脱,和许小凤拍着手送到门口,他两手叉腰,对着四敞大开的门外长舒一口气。
随后又一皱眉头,那孩子跑哪去了?得亏铁林追出去了。
毕金枝进屋就瞪眼睛道:“你看看你看看,都你惯的,我一管她你就拦着,怎么样?现在不管在哪,她说吵吵把火就吵吵把火的,一点儿女孩儿样都没有。”
“是,得揍她!以后我再不拉拔了,你爱咋管咋管。走吧,咱俩别废话了,赶紧锁门回家看看。铁林咋这么晚来了?”
……
毕铁林无奈且生气。
他撩下车窗,沉着声音,对猛蹬自行车的付娟喊话:“娟子,你能不能听话?上车,老舅拉你回去,不怕冻感冒吗?”
付娟一手把着车把,一边儿用棉袄袖子胡乱蹭了把眼泪,哭的早已视线模糊不清,光着脑瓜蹬车,帽子还在车筐里扔着呢。
再冷,她都觉得不敌心冷,委屈透了。
自行车把一歪,那时候路面哪有栅栏和马路牙子,她就进了骑进了旁边的壕沟里,也没注意,继续边哭边蹬车。
毕铁林无奈地哈出一口冷气,开着车窗灌他一肚子凉风,没招了,将车吱呀一声往路上一停,下车把棉袄前大襟一抿,急跑着进壕沟一把拽住付娟的后车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