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楚亦锋虽说没像他表现的那样状态特别不好,但还是有点儿喝上头了,他没回答明早去不去,倒是说了句:“叔,我后天就要走了。”
蹬车的毕铁刚一愣:“后天几点的车?”
楚亦锋马上看毕铁刚的后背,语气轻快了很多:“晚上七点。我明天想……”
“啊,行。那我让大妮儿,后天晚上吃口饭就去火车站送你。下回啥时候回来?”
“不清楚。这次也是轮休。”这话说完,也到了地方。
毕铁刚下了车,嘱咐道:“那后天都要回去了,陪陪你家里人吧。总共也没放几天假。军人不易回家。你那车,明天让你小叔给你送过来。”
此时的楚亦锋就是一时失足千古恨的代言人。
他边进院边倒着走路,勉强打起精神对门口的毕铁刚挥了挥手。
他转身间走了,毕铁刚却对着那大院儿门在叹气。
这院墙、这大门,看起来也没啥了不起的,可他就是觉得墙里墙外是两个世界。
……
都大半夜了,毕铁刚去大门口张望了两回了,也没盼回弟弟。
刘雅芳披件外套坐起身,累大劲儿了,找不到姿势睡觉了。她一看毕铁刚也没睡意,干脆开台灯,说道:“小楚那孩子,除了昨晚爬墙没个分寸,确实没啥说头。她爹?你听见他在饭店,跟他那帮朋友说他奶啥的了吗?”
“嗯。”
“我也听见了。明白他是啥意思。就是想告诉咱们,他家不全都是他妈他姐那样的,他奶奶同意。
一个奶奶顶好几个人。
我都不知道咱家大妮儿啥时候还跟他奶吃过饭,问大妮儿,她说是离家那几天,唉!”
毕铁刚也半倚着床头接话道:
“以前我还觉得吧,一个男同志,穿溜光水滑的不如普通孩子踏实。今天一看,他那些光腚娃娃都那样。谁道了?备不住是人家条件都好,习惯臭讲究吧。”
“要是他妈他姐不那样就好了。”
毕铁刚拧眉瞪刘雅芳:
“能都怪人家吗?你不说吗?他那姐先不论,他妈还帮你捡骨棒,当时不也冲她闺女喊了吗?不让那么说话?
就你作的。
你不给孩子撵出去?能有后面那事儿?
你就笨寻思吧,换咱家大成,女孩子这就住进去了。唉,说你不听,孩子的事儿别瞎掺和,咱要早有能耐至于过那么多年苦日子嘛。”
刘雅芳给自个儿找借口,两手环胸斜睨毕铁刚,一撇嘴说道:“拉倒吧。他那妈强也强不到哪去。那跟一道都没吱个声。
哎呀,你可别说那没用的了。我给闺女撵出去?我还说你要早点儿找回来还没那事儿呢。
说那些臭氧层子干啥?主要是你闺女乐意,咱看那楚小子也不赖。俩人都乐意,咱能犟犟出个啥?”
毕铁刚蹙眉回道:
“是。说明天妮儿放假,我听那意思,他要领咱家妮儿出去溜达,我都没等他说完,就给回了。
上咱家干泡啥?不在家整明白他那爹妈,我指定不能让。”
第四三四章 兄弟(二更)
早上四点多钟,毕家大铁门有了响动,毕铁林一身冷风冷气地进了院儿。
大铁门一响,俩个小屋里都有了动静。
只不过毕月是先于毕铁刚出来的,因为毕铁刚被“别的事儿”给耽误了。
“小叔,你店里怎么了?你去笑笑那了?那面什么情况啊?”
……
而另一个小屋。
外面刚亮天,屋里也拉着密密实实的窗帘,毕铁刚在有点儿黑乎乎的屋里找杯倒水,他都习惯早上起来先喝半缸子拔凉的水了,这样能精神精神。
正仰脖往下一口干掉呢,他忽然“噗”的一声,喷的满桌子都是。
刘雅芳也被这一声给喷醒了,动了动,扭身迷迷糊糊地问道:“咋的了?”
毕铁刚气急败坏质问道:“还咋的了,这缸子里是啥?!”
“啥玩应儿啊?”啪嗒一声,刘雅芳打开了灯。看清了杯子才回道:“啊,是雪花膏。”
“你要药死我啊?雪花膏你放缸子里干啥?”
刘雅芳赶紧坐起身,摆手安抚:
“别吵吵。大早上的,孩子们好不容易放礼拜天,你给他们喊醒了呢。我那不是没地方搁了吗?咋的?你给我喝啦?艾玛,白瞎了!”
毕铁刚都品不出嘴里是啥味儿了,一说话冒香气,听到白瞎俩字更生气了:“你抠它干哈?一天天把你闲出屁了!雪花膏不放瓶子里,你搁我缸子里?雪花膏瓶呢?”
“瓶子不是当火罐拔脑袋了嘛,我脑袋疼,罐头瓶子还太大。你那一巴掌呼的我脑袋嗡嗡的,不说你别不自觉。”
毕铁刚使劲将水杯往桌子上一放,气哼哼地转身推门走了。
刘雅芳等没人影了,才重新躺下,小声嘀咕道:“瞅你死出吧。我还没急眼呢。唉,白瞎了,这可真是没啥擦的了。”
……
毕铁刚和毕月走了个顶头碰,说出的话是嘱咐的意思,实际上是不放心在磨叽,背着手说道:“回屋再睡一觉去。
今儿个让你娘在家给你们几个做点儿好吃的。
你是跟她没事儿出去溜达溜达,还是搁家看书的,别可哪乱走。好不容易休个礼拜天,招招家。”
毕月吸了吸鼻子。她爹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
随后才解释道:
“爹,我得出去一趟。卖地老王家那面儿得去看一眼,不能办完过户就不露面了,不地道。我还得去趟医院。”
“去医院干哈?”
“笑笑她弟弟住院了,脑袋给磕成脑震荡了。”
毕铁刚这才明白咋回事儿。
难怪铁林回来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毕铁刚也没说毕月出门行或是不行,背着手都走出两步了,才又站住脚嘱咐道:“别空俩爪子去。看病人得买点儿东西。
冲你小叔那头,也得买点儿好的。就当咱家的了,钱不够管你娘要去。”
说完推开屋门,毕铁林正在呼噜呼噜地洗脸,连头发碴子都洗了,弄的一地水渍。兄弟好长时间不见,毕铁刚有一肚子话想跟毕铁林唠唠。
“你姐那头咋样了?有没有啥信儿?”
“干的挺好。哥,刘强东,你还记得不?他现在挂职锻炼到我姐那个县去了。我姐说帮挺多忙。光牛就养了好几十头了,更不用说别的了。我算了一下,来年吧,回本了。”
毕铁刚蹲门口掏兜点烟说道:
“听你嫂子回来说了。
唉!那带毛的活物,不能算那个,啥时候出栏换现钱,啥时候才叫回本。
我啊,哪寻思你们干那么大个买卖,给她整个营生,女人家家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支起那一摊子。”
毕铁林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看着吧嗒吧嗒抽烟的哥哥:“也是赶上了,那面养殖场往外兑。我都没想到,现让人汇的钱。”
毕铁刚仰脸看弟弟,问道:
“那付国咋样?后悔了没?就娟子跟金枝在厂子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