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记忆中的我,像个白马王子。
可你或许从不知道吧,白衬衣和白球鞋,刷洗次数多了会泛黄。你看到的白,是那上面有很多白粉笔。
认识你的第一年,我远远的跟着你,不是没勇气跟你说话,是怕离近了你会发现。”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回忆,他不紧不慢的说着,也没阻止楚亦清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第二年,整整一个暑假,我去小砖厂干活挣了点钱,在我妈的咳嗽声中,买了一件敢走上前跟你说话的白衬衣。
那是直到现在,我最高兴的一年。”
“我去找你,前几天还好好的,你拉着李春兰的手,说要跟她走。你也知道我高傲,你知道我心里有个人有多难?你要找个好的也行,可她不好!”
楚亦清眼圈儿红了,她过不去心里那关。
“那年冬天,我母亲住院了,能借的都借了,我在你家门口转悠着想借钱,远远的看到你妈和你弟弟……
我那一刻才知道什么是差距。
我承认,在那种时候,唤醒了我所有的自尊心,我甚至在他们面前,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举止才是正确的。
你刚多大?怎么能跟我过苦日子?
可李春兰,跪在医院求医生再治治我母亲。我在她面前是可以穿漏脚趾的袜子,是可以在一起研究怎么做个假领子,既看起来体面又省钱。”
楚亦清仰脖连续干掉几杯酒,泪中带笑:“又是该死的,我这辈子都体会不到的那点儿自卑心。”
“她是适合,你是记忆深处的那个。我以为咱这个岁数了,我可以贪心的多见见你,哪怕做个信任的朋友。可我发现,即便是朋友还是会自尊心受损……”
楚亦清只盯着那张还在不停说的嘴唇,她觉得自己真是醉了,因为听不清。
她一双泪眼望着,望着汪海洋忽然撕碎了身上的订制衬衣,又淡然地穿上了警服。
汪海洋已经拽开了包房门,却听到身后喝醉的楚亦清哭道:“海洋哥。”
……
毕月锁上车门,不停地抬腕看时间。
她下午从国土局出来就回家了,给刚到家的毕成安排去租赁工人宿舍的事儿。
仰头看兆龙饭店几个大字,赶紧推开了门。
王建安要给她介绍几个人,有工商的,有税务的,但最主要的是介绍一名端铁饭碗却郁郁不得志的工程师,看看那工程师和他的学生,能不能到她这来。
正站在走廊寻找包厢号呢,斜对角的包房门被人拽开,里面一女人很疯狂的拽男人的胳膊。
“海洋哥,我不要你走!”
第五五七章 当掀开是什么样子(二合一)
见识过后世当街热吻都能从容经过的毕月,只扭头看了两眼。
那包厢门开一半。
那高大男人的背影,又挡了里面发疯的女人一半。
什么都看个影影绰绰,声音也没什么辨识度。
毕月来晚了,她专注地找包房号。
但是……
“是不是我妈找你了?海洋哥,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亦清!”
毕月半张着嘴,迈步的脚瞬间顿住,僵硬回身看过去,她和肚子里的宝宝都被惊呆了。
汪海洋先是看向紧拽他胳膊上的那双手,看了一眼后,才和楚亦清的泪眼对视。
他剑眉下的那双眸子里,也流露出浓浓的感伤。
原来那点温馨,那点欢欣,随缘荡至不可强求。
你我曾邂逅,坦诚承认爱过你,这就足够。
放下了,亦清,放下心底喜欢你十二年的梦。
他还有孩子要养,要让女儿有更好的生活,他惹不起那个一脸笑意的梁阿姨。
楚亦清像是什么都看懂了,她慌乱地摇头。
从没有过的祈求姿态,微弯着腰,两手紧紧拽住,眼中是浓浓的恳求。就做朋友,最普通的那种,她要的并不过分。
“我穿警服呢,你理智些。楚亦清,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各自珍重。”
汪海洋手上用力,拽掉了楚亦清的那双手。潇洒转身间,脸上立刻露出惊愕神态。
他懊恼门外有人,酒精和情绪双重袭击,他竟然没发现。
而一身驼色连衣裙的楚亦清,同时也让站在走廊里的人看个一清二楚。
毕月先是上下扫了眼高大的汪海洋,扫完后,这才回望一脸泪痕且面露震惊的楚亦清。
她脆声评价道:“哎呦我去!”
说完就抬头看包厢号,嗯,这是303,她要找323,上错楼梯口了,转头就走。
楚亦清脸上满是慌张,脸红脖子也通红。
害怕席卷全身,这可不是她母亲逮到,这是她的死敌毕月。
楚亦清顾不上擦泪,上前两步,呵斥的声音都走了调:“毕月!”
一声毕月使得汪海洋也立刻呆住,他做不到从容离开了。
如果他没记错,这位就是小锋那个怀孕也不嫁的媳妇。他太知道亦清和毕月之间的恶劣关系了。
像是三点一线般,只不过属于毕月的那条线,一直在移动着。
楚亦清没叫住,急了,一跺脚喊道:
“毕月,你给我站住!”
就不站住,有能耐你跟我来。
来呀?来323。
喊吧,最好再大点儿声,让王建安也听听。
毕月直到推开包厢门,脑中还在开party,不琢磨都不行。
个不正经的东西。
就那几句,就那几个关键词,她啥都猜到了。好一出年代大戏。
毕月推开包房门的瞬间,一脸微笑,双手合十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
王建安马上站起身迎了过去,他已经喝了几盅白酒:“正主到了。来,我给各位隆重介绍一下:毕总,毕月,地产界的新秀,也是我小舅子媳妇,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毕月将皮包放在座椅上,开始跟在座的一一握手交谈。
“这是税务局的赵科长。老赵,就凭咱这关系,以后真得多关照我弟妹啊?”
“王处长,这还用说吗?不过你岳丈家竟出女强人。”
毕月只来得及谦虚两句,又被王建安示意看向另一位:“这是国土局的隋主任,我的一位老大哥。”
毕月面露惊讶,同时手也伸了过去:“真是有缘,隋主任,咱今天下午才见过面。”
“是啊。小毕啊,工程预算估价表那块,你也不用太着急,什么时候方便,补交上就完了。”
王建安拍了拍隋主任的肩膀,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毕月一脸诚恳地笑道:“那太谢谢了”。心里却暗恨:妈的,就这位,下午刚干过楼上楼下一顿折腾她卡这戳卡那戳的事儿,最后差那张估算表格,愣是说不通过。你一个批许可证的,你管用多少钱做预算呢!
又挨排介绍了几位后,王建安像是介绍毕月一样,夸张的指着主宾位的一位老者:“这是杜工程师。”
毕月的目的很明确,一听这是宴请的正主,马上伸手道:“杜工程师,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