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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与祝英台(16)

梁山伯笑道:“贤弟说过,除了伯母,还未曾与人睡过,这四天夜里,贤弟独许我在脚头睡,虽然加上点拘束,究竟是难得的事呀。”

祝英台对他所说,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竟是勉强一笑。

八、师母为冰人

自从梁山伯伺候祝英台病体转愈之后,祝英台对梁山伯的友谊,更进了一步。梁山伯也想要个什么东西,还不曾开口要呢,那东西已经在手边了。

梁山伯心里也很受了感动,对祝英台道:“假如我兄弟是两个,那小弟像贤弟一样,那我作什么事,也是放心的,那真是有弟万事足了。”

祝英台站在梁山伯身边从容的道:“小弟侍候兄长,情愿侍候一辈子,也和兄长有个小弟一样呀。”

梁山伯看了一看,笑道:“但贤弟也是兄弟一人呀!将来读书回家之后,撑持门户,岂能随兄一辈子?”

祝英台道:“但是唯其是一个人,更要随兄一辈子。”

梁山伯哈哈大笑道:“贤弟的话,好像三五岁小孩子,请兄吃糖。但小孩子请兄吃糖,完全是真意,我是知道的。”

祝英台想了一想,也就只微微一笑。两个人在学校里攻读,又是两年八九个月。一天,梁山伯习字,祝英台伏在桌子边,用笔调和墨丸。这墨九是用漆烟同松煤两种东西做成的。那时,已经不用竹斗盛汁,改用凹心砚。将墨丸调和以后,笔染了墨汁写。祝英台尽管伸了头,调和墨汁,身子上半截就横桌子当心。梁山伯见祝英台半边脸上溅了几点墨汁,于是掏出手绢,给英台擦掉。他拿着罗绢,卷了右手中指和食指,正在脸上擦,他忽然哎哟一声,手拿了罗绢,坐了下来。

祝英台放下墨丸,站起来问道:“梁兄何以忽然惊讶失声?”

梁山伯道:“贤弟耳朵缘上,有耳环穿孔,是什么缘故?”

祝英台道:“梁兄问的这个,这原因很简单。是我未满十岁,家母因我是孤儿,就对佛盟誓,穿下两耳,算是向佛国讨下来一条牛喂养着。”

梁山伯道:“原来如此。伯母对此小儿,未免太妈妈经了。”

祝英台道:“正是如此。好在这是过去之事,现在不必提了。”

梁山伯因为父母疼惜儿女,果然有这类事,当真就不提了。不过祝英台想把这事说破,又没有这个胆量,这事总在心里,忐忑不定。这事又过了三个月,已经是三月尾上,梁祝同窗已经是三年了。祝英台无事,正在后门口散步。忽然过来一人施礼,口称相公。祝英台见是王顺,便道:“你又来了,有信没有?”

王顺道:“老安人有病,请相公快点回去。有信,相公请看,便知明白。”

说着,从怀里取出信来,双手呈上。古人的信,有一尺多长。还没有信封,里外一卷,把口子糊上。祝英台接过信,就拆开一看,果然说是母亲病了,赶快回家探望。

祝英台问道:“你知老安人是什么病?”

王顺道:“我只知道病了,就睡在床上。什么病,信上想必写明。”

祝英台拿着信,低头一想,记得起程前夕,答应母亲有病,即刻回家。管她是真病是假病,回家是无可推诿的。再说,留学已经三年,也应当回去看看。

于是向王顺道:“好,我回去。但是我还得料理料理行装,至早明日动身,你看如何?”

王顺道:“但凭相公。”

祝英台道:“还是你挑担先走,我和银心随后跟着。”

王顺说是。祝英台命他休息,匆匆回来,碰见银心告知此事,叫她收拾东西。然后进得屋来,见梁山伯正襟而坐,在长案上看书。这时候心里难过,无可形容。便走近书案旁,站定了脚对梁山伯看看。便道:“梁兄。”

梁山伯把书抛下,抬头问道:“贤弟有什么事?”

祝英台道:“我们来此攻书,于今几年了。”

梁山伯道:“算起来,也不为短,于今三整年了。贤弟问起此话,一定有缘故?”

祝英台道:“正是。刚才家中来信,说老母生病,应该即速回家。不过据弟推测,老母纵然有病,有也不重。只是离家三载,不为不久,叫我回去,倒是不能不去。梁兄之意如何?”

梁山伯道:“当然要回去,况有伯母来信叫你回去,只是……。”梁山伯说到这里,站了起来,望望祝英台。

祝英台道:“我何曾舍得梁兄,不过,望梁兄散学回家,早早到我家去……就是。”

梁山伯道:“贤弟何时起程,愚兄要送你一程。”

祝英台道:“打算明日动身。梁兄相送,小弟不敢当呀。”

正说着,外面四九跑来,见了梁山伯,便道:“银心告诉我说,祝二相公来了家信,家中要他回去,相公,你挽留一下子吗?”

梁山伯道:“母亲有病,叫他回家,也是正理。只是我和祝贤弟意气相投,万难割舍,明天你我二人相送一程吧。”

银心跟着话走进来,便道:“梁相公要送一程,这话不错。我家相公有话相赠呢。”

四九道:“银心,你的担子让我挑一肩,我不会说话,这就算是四九哥哥的交情吧!”

祝英台道:“可以的。我还要禀告周先生呢。银心和我同去。我拜过先生,你也拜上一拜,你在这里也吵闹三个整年了。”

银心说是。于是就在祝英台头里走。到了周士章房间里。

周士章道:“贤弟有何事问我吗?”

祝英台站在房门边道:“弟子有话禀告。”

周士章坐着的,于是把对面椅子指了一指道:“请坐,有话慢慢讲吧。”

祝英台未肯坐下,便道:“刚才接到家中来信,老母说是病了,叫弟子赶快回去,所以前来请问老师一声。”

周士章道:“既是老安人病了,当然回去,你是哪天动身呢?”

祝英台道:“打算明日动身,弟子还要拜别师母。”

周士章对他看看,又摸摸自己的胡子,因道:“你也要拜别师母,好,请她出来,与你作别,请你稍等一等。”

祝英台答应是。周士章起身,自往里面去。不多一会,何氏出来。对祝英台道:“刚才周先生说,贤弟要回家去了。”

祝英台道:“是。吵闹师母三年,特意前来辞行。”

何氏道:“师徒一家,何言吵闹二字。”

祝英台手摸摸衣领子,便道:“就是银心,也常来吵闹师母。他常常说师母为人太好。”

何氏听他的话,见银心站在他身后,静垂了两只手,可是脸上有一种想说话的样子。

于是何氏笑了一笑,便道:“无非借点东西,这是一件极小的事呀。”

祝英台想抬步走开,但脸上又透出不愿走的样子。

何氏道:“祝贤弟有什么话要说,只管说出来。”

祝英台又牵了一牵衣服领子,便道:“弟子要走,这段秘密,也不怕泄漏了,师母,我主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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