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苞听到这话,在牌位面前沉默了很久,郁徵也没管他,按照计划,上香摆贡品,认真祭拜。
阿苞在排位面前跪了多久,郁徵就在旁边陪了他多久。
外面的鼓声传来,这是晨钟暮鼓中的暮鼓,代表已经入夜,很快就要开饭了。
郁徵伸出手来,轻声问阿苞:“现在去吃饭,还是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阿苞默了一下,将小小的手掌放到他手里,说道:“阿父,我们去吃饭吧。”
这是阿苞第一次叫郁徵阿父。
郁徵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了笑,眼圈发红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我们现在去吃饭。”
郡王府上下根本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见到郁徵牵着阿苞出来。
每个人见到他们的主君,眼里都流露出了激动。
在这个年头要想找到一位值得敬爱的主君并不容易,尤其是英明又大方的主君。
若不是这个年代没有呼喊与鼓掌,大家见到郁徵的第一时间就要喊起来了。
尽管如此,郁徵走过的时候,郡王府的人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郁徵全程拉着阿苞。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属下讲话。
所有人都不知道,郁徵提前打过腹稿,并且认真将这一段话反复修改背诵下来。
郡王府的人只知道他们的主君英明大方且爱护手下。
讲完话,郁徵让开饭。
这个年代物资比较缺乏,大家很少吃到那么多丰盛的食物,尤其是这种精心烹制的食物。
几乎每一个人都对这顿大餐表示了欢迎。
阿苞坐在郁徵旁边,伯楹安排黄鼬一族的小孩邢逢川陪他,其他人都喝酒,两个小孩的杯子里盛着浅浅的果汁。
这果汁也是特供的。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很高兴,从人类到熊猫再到黄鼬。
尤其吃完饭的抽奖,无论身份地位,大家都是上去木盒子里面随便抽,能抽出什么来也纯看大家的手气。
这种抽奖方式十分具有趣味性。
郁徵不抽奖,不过他看着别人抽,胆大一点的手下们抽完奖后还会举着杯子过来感谢他。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最诚挚的尊敬与爱戴。
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郁徵与纪衡约都知道,若现在发生了危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心甘情愿替郁徵去死。
哪怕是郁徵,没办法拒绝这份动人的感情,他几乎来者不拒,无论谁敬他酒,他都会努力喝下。
王府中的人太多了,来敬酒的人也太多了,郁徵的酒量本来就不好,哪怕是掺了水的低度米酒,他也顶不住。
喝到最后他整个人醉得晕晕乎乎,不知道云里雾里。
夜深的时候,他被人扶着回主院,帮他擦干净脸和手后,扶他上床。
他感觉到有人留下来照顾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他明明觉得那个气息危险,却还是没办法生出警惕。
等拉着人的手躺在床上的时候,郁徵迷迷糊糊反应过来。
这气息是左行怀啊。
好久不见了。
第48章 恼羞
郁徵一点都没觉得床上多了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他甚至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很熟悉,很让他安心。
这个熟悉且让他安心的气息三番几次想走,都被他拽着拉了回来。
在醉意下, 他本能地想留住这个气息。
冬天的被窝实在太冷了,哪怕有汤婆子, 汤婆子笨重,塞在被窝里一点都不舒服, 起码没有怀里那股气息让他觉得舒服。
郁徵怕这个气息跑掉了, 还手脚并用, 死死缠住怀里的东西。
他就抱着这么个巨大的抱枕睡了一晚。
这一晚几乎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睡得最好的一晚,温暖踏实,还有股令他安心的淡淡气息。
他受寒冷困扰已久, 这一晚他却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惬意。
早上醒来时,郁徵一睁眼就感觉到了床上有其他人的气息。
他先是大惊,接着看自己抱着一个人,心跳得更是快冲出嗓子眼。
等发现这人是左行怀后, 他心中的恐惧与担忧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疲惫。
郁徵放开左行怀,整个人往后面退了退, 靠着墙角一坐:“抱歉, 昨晚我饮酒饮醉了。”
左行怀看他一眼:“我知道你饮醉了, 你抱得紧,我怕伤了你, 不敢硬拉。”
郁徵尴尬地低头, 耳根微红:“下次不会了。你怎么晚上来拜访, 都未能留出时间接待你。”
左行怀道:“白日没空,营里离这又远, 我到得比较晚,原本想看一下殿下便走,被殿下拉住我也不好硬挣脱。”
郁徵回过神来:“等等,将军来拜访,不是伯楹放你进来的吧?我饮醉了,应当将将军安顿在别处才是。”
郁徵昨晚睡得很好,精神非常满足,现在思绪也很清晰。
他看着左行怀,眉头皱得死紧。
纪衡约那家伙还说会守好门窗,结果那么大一个人都摸到他院子里来了。
左行怀完全不解释了,反而坦然承认,温和道:“是我心怀不轨,想来看看殿下。”
“不过我只是想来看看,并没有唐突殿下的意思。”
“殿下亲手把我拖上|床,抱着不让我走,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左行怀一口一个殿下,态度还挺好。
郁徵看着他那张俊脸,脸皮都涨红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实在没办法反驳。
半晌,郁徵憋出一句:“你活该!谁叫你半夜悄悄摸进来?!”
左行怀点头:“是我活该。抱歉。”
郁徵:“……”
郁徵:“呸!”
郁徵:“你不用回去带你的兵么?怎么还不去?”
左行怀眼睛里带着笑意:“大家都在过年,我也要歇一歇。”
他们在这边正说着话,伯楹听到声音轻轻敲了下门:“殿下,您醒了么?我端水进来给您洗漱。”
伯楹这句话是提示,并不是问话。
他说着就已经推门走进来,不要一开门就见郁徵坐在床里,左行怀坐在床外,两人衣衫不整地相对说话。
伯楹未想到一开年就遇见这样的情景,脑袋一片空白地和郁徵对视。
郁徵抓着被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双方微妙地沉默片刻,伯楹紧紧抓住手里的水盆:“殿,殿下,左将军?左将军怎么在这?”
郁徵耳根通红地看伯楹一眼:“去叫纪衡约进来,让人摸了进来都不知道,他怎么训的侍卫?”
伯楹一个激灵,连忙放下水盆,倒退着退出郁徵的卧室:“我这便去。”
伯楹一出门,脚底摸油地飞快跑了,还吩咐侍卫不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