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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120)+番外

渐渐地,青楼中流传出关于凤九娘积了大功德,回天上做神仙的传说,于是青楼的姑娘们纷纷立起小红龛,供奉起这位新的女菩萨来,都盼望着自己也能除去贱籍。

“是我的过错,自打在你府上看到凤九娘躲在屏风后,便觉得她很可疑,怕她将所听到的事到处乱传,我便派人去解决掉这个隐患……那时我的想法大概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徐京墨已经猜出事情的原委了,只是听萧谙这样说,仍然觉得不大舒服。

萧谙叹了口气,又缓缓说道:“后来我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好,让你我之间生了嫌隙,也不是一个君父该做的事情。就像你曾说过的那样,我就算是皇帝,也没法让死人复活,只好用这种法子补救一二……剩下的,只有等我死后再偿还了。”

徐京墨听到这个字眼,心脏猛然一缩,眼底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

他静静地凝望着萧谙,忽然抬手按上萧谙的心口,开口问道:“九娘会的事情我知道了,那无妄蛊的事情,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萧谙一愣,意识到徐京墨在说什么之后,他的酒意一下就吓得全散了,背上顿时冷汗直下,手也渐渐松开了。

“跑什么。”徐京墨斜了一眼萧谙,抬手按着萧谙的后腰不准他逃,“嘴上说得那么好听,遇上事了就想跑……敢做不敢认,嗯?”

萧谙浑身僵硬,他实在是有些无措——无妄蛊原本是他要带到坟茔中的秘密,却在这样一个时刻毫无防备地被揭开了,慌神过后,只余下莫大的恐惧。

于是他咽了咽嗓道:“哥哥,我不是有意骗你……我只是不想以这种方式,强迫你留在我身边。这不是为了我的过错赎罪,更不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我只是不想看你死在我面前,却什么都不做。”

“我知道。”徐京墨捏着萧谙的下巴,在那上面咬了一口,“只是陛下若想嫁进徐家的门,身体康健是必须的……我可养不起一只病恹恹的金丝雀。”

说罢,徐京墨便从萧谙怀里退了出去,他也不待萧谙回话,便背着手向屋内跨步走去了。他的背影很潇洒,乌发如泻,在月光下一荡一荡,荡进了萧谙的心里。

萧谙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迟缓地反应过来,这些话里的深意。

他眼前一阵阵发花,几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他倒退几步倒在花树下,用手捂住了眼睛,不住地喃喃道:“哥哥……”

这一夜,徐京墨没有做梦,长久以来,这算是他难得的好眠。他想,既然老天安排他们相遇,又注定他们无法分离,不如就这样接受一切吧。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连徐京墨自己都说不清是否算是原谅萧谙了。他只知道,诸事缠身,纠缠至今,他已经疲惫到没法再纠结谁对谁错了。

也许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挥霍了,谁又能说得准,他一定活的到七老八十呢?

想通了这些,他便也不再多纠结了。

在用过早膳后,徐京墨去了书房,独自整理着这些天以来找到的线索。他越是整理,越有一个猜测渐渐在脑中形成,只是现在没有太多证据,他不好贸然要求萧谙抓人。

就在三天后,阿盛为他带来了一个新消息,那便是关于沈霜沐的生母,林湘并非是她的本名,而是在入了青楼后才取的中原名字。

林湘的本名叫做玛合尔,意为“美丽的眼睛”。

她是个西域人。

再多的,阿盛就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了。徐京墨听到消息后,面色突变,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西域人,又是西域有关的人。

那么那位手下有着众多西域杀手的鹤老板,会不会也和这件事有关?

正当徐京墨面有犹疑的时候,徐府中忽然闯入了一个人,他身着黑色长袍,面戴银制面具,身量不高,行走间动作也有滞缓,似乎身上还带着伤。

见徐京墨和府中暗卫摆出应战的姿势,来人摇了摇头,摊开空空的双手,说道:“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来,只是为了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阿盛当即就认出了这人,无论是身量还是声音都那么熟悉,他绝对不会认错!

于是向徐京墨说道:“主子,这人曾救过我,若不是他,我早已不在世上。若主子肯信我,不妨先听他一言?”

徐京墨点了点头,抬手制止了暗卫们的动作。

“尽快抓捕沈霜沐,他就是春云楼的鹤老板。”模糊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让在场每个人都瞠目结舌。

那人仿佛毫无知觉,只继续说道:“你们调查的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他敢这样做,手中必定是有着可以威胁到皇帝的王牌。而现在,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七十七章 ·选择

饶是徐京墨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在听到始作俑者就是沈霜沐后,仍是止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如果鹤老板真是沈霜沐……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沈霜沐所为……那他真是识人不清,竟将仇敌放在身边多年,还当做挚友相待。

徐京墨在一片浑浑噩噩中不由自嘲地想,罢了,他又不是

第一回有眼如盲,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笑他这一生对外严词厉色,却独独是个不对身边人设防的性子,以至于身边亲近之人,个个都想夺他的权、要他的命,要将他踩进泥里才好。

只是沈霜沐,真当他是这样软弱可欺的人吗?

想到此处,徐京墨眸中掠过比凶刃更利的光,他抬起眼随意扫了一眼黑衣人,冷冷反问道:“如何行动?你的话说得如此含糊其辞,我又怎么知道阁下不是在诓我?”

“西域人擅制蛊,更擅控蛊,他要行动,必是要在蛊虫上大做文章。”那黑衣人言语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讽刺,“至于蛊虫,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其中厉害。”

黑衣人这副言行,显然代表他已掌握事情的始末,当徐京墨意识到这一点,他掩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攥起,用尽全力才维持住了面上的平静。

原来,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无论是在狱中被种下无妄蛊,还是萧谙暗中帮他解蛊,到后来的与乌舟在不断追杀下的逃亡。

不,或者说,应该比这更早,从季珩的死开始,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局。

“春云楼这些年来,每逢过年都会在正月里开斋,将各种吃食分发给百姓,是为善缘斋。可这天下哪会真有人心善到做一场这样盛大的斋事?

“就算真有善人,也不会是沈霜沐这个冷血到骨子里的东西,他根本不关心他人的死活……你不妨猜猜看,那些斋食里面掺了什么东西?”

徐京墨心中一凛,还未待他说话,就听到黑衣人继续说道:“三日后,是个适合唤醒那些沉睡蛊虫的时机,在这样炎热的夏夜,想必蛊虫发作起来会让人更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