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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42)+番外

这几年他也刻意留意过,人选中唯沈霜沐最得他心,虽然这人平日看着不着调,但遇了事总能与他想到一处去,给出一个个出奇制胜的法子来。

徐京墨唯一担心的就是沈霜沐出身寒门,这些年是靠他自己的才能爬到了廷尉之位,执掌诏狱……这样的人,真的甘愿放下九卿之位来辅佐他吗?

徐京墨也拿不准沈霜沐的心思,他思衬着该如何与沈霜沐开口,就见沈霜沐从外急急而来,高喊道:“丞相大人——”

还不等徐京墨回答,这人就左脚绊了右脚,一个不察在空中扑腾两下,结结实实摔倒了徐京墨脚下。

徐京墨:……

其实丞相长史的人选还是可以再斟酌一下的。

沈霜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额头哎哟哎哟直叫,惹得徐京墨一个白眼,但还是从怀中掏出块帕子给他。沈霜沐接过来擦了擦脸,呵呵一笑道:“还是徐兄对我好。”

徐京墨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沈霜沐的出场都带着一股滑稽意味,他面无表情地想,真的很难将这样的沈霜沐与诏狱的笑面虎联系起来。

“徐兄,我这次来是有要紧事的。”沈霜沐难得正色,“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宫外见到了谁。”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竹筒倒豆子一般,根本没给徐京墨插嘴的机会:“你肯定猜不到,我今日在练武场,竟然看到了陛下!啧啧,虽然我体格一般,但偶尔也是会去练武场的耍两下花枪的,徐兄想不到吧哈哈哈……”

徐京墨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说重点。”

“哦,我说到哪里了……对,我在练武场竟然看到了陛下和季珩在一起!”

沈霜沐一边随徐京墨向屋内走去,一边絮絮不休地说道:

“徐兄,你可要小心些季珩了,他与陛下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且先不论,他带着陛下去的那个练武场,可全是要参加武举的后生,想必不是只去练武那么简单。徐兄,你也知道,那小子的父亲季大将军可是清流中的核心人物。”

徐京墨之前从未把季珩放在眼里过,在他眼里,季珩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跟着父亲在边关得了个小将做做,怎么配自己将他看做对手?然而,经沈霜沐提醒,他才意识到季珩似乎这一次逗留在上京的时间太长了些,看起来,季珩还是要参加武举的。

可若是要说季珩能对他做些什么,此时的徐京墨是不信的。在他眼里,季珩要对他下手,简直如同蜉蝣撼树一般可笑。但此时此刻的徐京墨未曾预料到,正是他的这份轻视,让他很快便吃了个大亏。

“他日日将陛下带出宫去,我瞧着那模样,他们俩倒是如胶似漆的。”沈霜沐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窥着徐京墨的神情,“搞不好,咱们大衍很快要有一位将门之后的后妃了。”

徐京墨被这话噎了一下,他知道萧谙和季珩皆为乾元,按理说不会发生这种事,又转念一想,萧谙那小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沈霜沐有句话倒是说对了,那两人从小相识,确实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加之萧谙正是刚开始思春的年纪,有那方面的心思也正常……否则也不会总对他动手动脚。

一时间徐京墨的心情很是复杂,他说不清心里那点不悦,到底是不愿清流之后入宫为妃,还是怕萧谙真的对季珩有了那种心思。

徐京墨知道,他心里面是有些逃避情爱之事的,就比如说,他大概能觉出萧谙也对他生了些别的心思,但却宁可将感情的萌芽掐死在心中。

萧谙今年不过才十八岁,从没体验过爱与欲,正是情感迷蒙的时候,很难说他是否将因为一时依恋错认成了其他感情。且不论他与萧谙如今已立场不同,单说他比萧谙大了整整十岁,便已是一道鸿沟了。

他已不是能随心所欲的年纪了,他没有信心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开始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就算萧谙尚能不顾一切,他也很难向前走出那一步。

徐京墨高傲一世,却也害怕——他怕多走一步,结局便会是直落深渊,万劫不复。

第三十章 ·马脚

徐京墨回过神来,见沈霜沐那双狐眼弯弯,顿时有一种被看透一切的错觉,这让他有些不适,于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起要将丞相长史的位置给沈霜沐的想法来。

沈霜沐一直都是他最看好的亲信,丞相长史这个位置是丞相身边最近的位置,他这明面上是找个帮手,实则是有意让沈霜沐在未来接他的班。

令他也没想到的是,沈霜沐很痛快地答应了,反倒让徐京墨提前打好的腹稿都成了废*。

沈霜沐看起来没有丝毫犹豫或不满,当徐京墨问起缘由时,他是这样回答的:“官职实乃天赐,众位被荣华富贵的浮云遮了眼,反倒看不透这个道理了。”

“就算是看起来一时得意、大权在握,那也不过都是从天子指缝中漏出的一点怜悯,实际上与狗盆中的饭没什么不同,若是惹了主子不高兴,哪天说不定就会被轻易地一脚踹翻,最后连命都可能保不住。我在诏狱这些年,只悟得一个道理,那便是生与死,不在对错,而在君上一念之间。”

“这么看来……担任官职也好,平步青云也罢,都没什么值得人耿耿于怀了。哈,徐兄啊,我同你讲实话,若说我此生还有什么剩下的心愿,我不在意其他,只想再见父亲一面,只可惜啊,连这也成了妄念……那么,我就再没什么所求了。”

徐京墨早前听闻过沈霜沐幼年丧父,是他母亲含辛茹苦地将他拉扯长大,此刻听了沈霜沐的一番话,觉得他这观念简直比八十岁的老头还要消极,不忍劝道:“霜沐,人生可以有很多种寄托……”

沈霜沐展开扇子,给徐京墨扇了几下,笑着说道:“道理我都懂,徐兄不必担心,不过说说罢了。能为丞相大人分忧,又何尝不是他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我乐意得很,以后啊,可就是徐相为我撑腰了,我看还有谁敢在我面前嚣张!”

得,他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徐京墨面无表情地想,刚刚那段话已经是他能在沈霜沐口中听到的最正经的话了……毕竟狗改不了,咳。

…………

季珩心里一直记挂着从练武场听来的事,他思虑再三,决定找个机会在茶楼中“偶遇”陈鸿封。

这也实在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陈鸿封如今是圣上亲封的镇军将军,可谓是风光无两,想拉拢他的人实在太多,驿站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季珩递了帖子,迟迟没有见到回复。

茶馆中,陈鸿封正躲在角落里,悠哉地吃了两个茶饼,这算是他近日难得的舒坦时候了。陈鸿封是从驿站偷偷溜出来的,他来茶馆纯属是为了躲避那些送礼的人……

他活了三十年,还未曾有过这般众星捧月的日子,好似一夜之间,他身边都挤满了好人,个个对他嘘寒问暖,就连从前对他不屑一顾的大臣也纷纷示好,这让他隐隐生出厌烦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