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见雷不免照顾道:“城内没有驯马的地方,最近外头总有小股匈奴游荡,不如先把马留在营地里,等你来军营中训练的时候,再来驯服它。”
顾璋颇有些怀疑,眼神警惕:“见雷将军不会是后悔了吧?”
薛见雷:“……”
他是这种人吗?
但看顾璋煞有介事的怀疑眼神,无奈保证:“若马儿有失,我赔你一匹更好的。”
顾璋狐疑的表情,一瞬间转化为灿烂的笑容:“一言为定!”
薛见雷看到顾璋灿烂的笑容,突然感觉有些怪怪的。
在后头帐篷里。
薛将军和几位将领,也在聊顾璋。
“也不知道顾知府当年在宁都,是如何发现适应宁都风土的增产办法的,希望在刚赤也能有先前灵感。”
力蛮这会儿周身的凉意褪了些,他又感觉浑身开始燥热,旺盛的火力让他一杯杯喝水:“我觉得指不定真能成,顾知府多聪明?又做车,又做千里眼的,还有这个凉快的东西。”
他感慨:“可真是舒坦啊,等下次见顾大人,我问他再讨些。”
薛将军淡淡提醒道:“他手上那一瓶,卖500两。”
“什么?五百两!!!”
力蛮声音拔高,声带大如晴天霹雳,震得他身边几位将领都捂住耳朵。
力蛮手抖一下,茶杯也掉落在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碎成了渣渣。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舌头都有些打结:“那……那,那他刚刚怎么用得那么大方?”
要不是看顾璋用得那么随意大方,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讨点过来用。
姚总兵也感觉心里滴血,五百两啊,都够他手里好多将士换上更好的装备了。
“人家脑子聪明,会挣钱,用起来自然大方。”
“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他媳妇也不管管?”
若不是刚刚得了人家送来的宝贝,他们这会儿,怕是要忍不住骂人了。
譬如:“为了凉快点喷这么贵的神仙水,是不是傻?”
又比如看不过这样奢靡的行为,吐槽放狠话道:“这娇贵少爷,等到军营里磨一磨就好了。”
不过这会儿,谁也没把这话说出口,甚至觉得想想,好像都有些对不起人家给送来的宝贝。
“虽然习了点武,嘴上答应得也快,会不会是小孩年轻气盛?等到时候真开始了,不会受不了偷偷找地方躲起来哭吧?”
这话说的,还真让人觉得十分有道理,纷纷看向薛将军。
那意思很明显,拿人手短,咱是不是要给人稍微减减量,放人一马?
毕竟前头也不是没有先例,实在是闹得狠的,也没强压着人训。
副将:“……”
他们将军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仅不轻拿轻放,还打算给人家加码嘞!
薛将军神色不动,只说了句到时候错过了顾璋想法子造出来的东西,别后悔就行。
原本还站在顾璋这边考虑的,纷纷倒戈。
个个表情那叫一个义正辞严,声音也响亮:
“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咱们营地也是有规矩的,不能随便破坏!”
“他自己都说行了,肯定不用咱们放水。”
“他这个年纪身体最好,禁得起折腾,等训完他的武艺保证更上一层楼,以后在文官里无敌手,都是为他好!”
若顾璋本人在这里,他定要指着这一个个正气凛然的家伙,大骂:“臭不要脸!!!”
顾璋在京城,就是用这一套,让许多大佬“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还没意识到,如今遇到一群和他同样不要脸的!
***
顾璋从军营里一进一出。
许多岩武城的百姓都看着,如今岩武城的百姓,见到人说的第一句话,都不是“吃了没?”“吃了什么?”
取而代之的问候语,都变成:“听说了吗?咱们刚赤府新上任的知府,那个宁都小农神顾璋。”
粮食铺的王掌柜,他最爱和人唠这些。
“我听说宁都的小麦,一个麦穗上,能结这么多麦粒,还都圆乎乎的!”
“咋会有这样的小麦?”
“怎么不会有?人家亩产四石呢!你见过亩产四石的田吗?见过亩产四石的麦子吗?”王掌柜一边给人用米斗装粮食,一边连声质问道,“没见过就说没有,那咋个行?”
分明是买粮食的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己口才不好,只能辩驳道:“那也要瞧见了才知道。”
旁边铺子的人,因为没什么生意,也都站在门口唠嗑:“也不知道顾大人在刚赤府这边,能不能也想出提高产量的办法来。”
在最初小农神的震惊后,脑子冷静下来,余下更多的反而是期盼、担忧和忐忑了,“也才来这么几天,除了年纪小,花钱大方,也看不出什么别的。要是他真能帮我们也提升下产量就好了,王掌柜你最清楚,咱这儿粮食可比别的地方贵多了。”
王掌柜也叹气:“这也没办法,就那点产量,自家吃都吃不饱,哪里还能拿出来卖?铺子里的米粮,都还是主家从后方运过来的。”
城里到处都在议论。
刚刚被旁人抢去了战马,又被见雷将军罚跑了的北骁卫,瘫软在校场上,个个筋疲力尽,浑身是汗水。
仰面朝天的躺着喘气,咬牙切齿道:
“那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比猴子蹿得都快!”
他们甚至能隐隐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笑谈声,更是面色涨红。
“听说了没?北骁卫被人夺了战马!”
“哈哈哈哈,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人家还不是咱营地里的士兵,是个文官!”
“真可惜,这么精彩的一幕没看到,怎么今儿就是我轮值呢?”
笑从四面八方来,简直让北骁卫羞恼得捏紧了拳头,狠狠捶地!
臭小子别让他们抓住机会!
但凡有机会,肯定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在热闹的军营里,有个角落也难得热闹起来。
伤兵营中,飘荡着浓郁的药味,夹杂着血腥味、腐败的臭味,里面躺着的,身上都带着严重的伤势。
有的面色不错,虽然虚弱,但眼神是亮的,也有身材,还能夸:“今儿中午的伙食可真不错,我吃到了羊腿。”
但有的明显不太好。
年轻的小兵蹲在一木板床前,一边给床上中年男子换浸过凉水的帕子,一边抹眼泪道:“顾大哥,你别睡,我跟你讲个新鲜事。”
床上的中年男子面色赤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唇色发白,明显浑身都在起高烧。
年轻小兵抽抽搭搭道:“咱们新来的那个知府,和顾大哥你同姓,指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你猜他今儿做什么了?”
小兵也不如被喊去大帐中的那个嘴皮子利索,但是也算是搜肠刮肚,全乎的把过程讲完了,听得伤兵营里气氛大好,不带什么恶意,但许多都朗声大笑起来。
“北骁卫也有输得这么惨的时候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