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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钗/元后(80)

作者: 倾颓流年 阅读记录

絮絮被他这么一戳,忙地站起,低头搀着扶熙,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肩头,她吸了口气,人看着瘦,却还挺沉。

她转念一想,也就她练过才能撑得起来他,换成赵桃书,哼哼……,一定会被压扁。

她已冷静下来,明白先要蛰伏,等待时机。

扶熙还受着伤,……她咬了咬牙,抬头,问张恩:“张将军,皇上伤势颇重,奴婢怕,皇上挨不过去……”

她见对方眉头皱起来,大抵在嫌弃她事多,她又发抖着说:“这个时候伤重了不及时处理,只怕严重了耽搁了将军的大计就不好了。”

张恩听了,觉得有理,便冷声吩咐:“让太医过来看看。”

周太医被一个黑甲士兵押了过来,替扶熙查看伤势。

这位太医院正,却有些深意地看了一眼絮絮。皇上这只手臂脱臼,竟被这个小内监接好……可见他不简单。

待周太医替扶熙简单处理了一番,张恩便不耐烦地驱着剑叫他走,候在马球场旁边的两支黑甲卫兵上前来押送人走。

脖颈后头忽然一凉,落了个硬邦邦的物件进了后背,硌得她难受。

她没敢侧头,也不知是谁趁乱做出的小动作。

洞明台在白玉湖西近岸的旷月岛上,距离其他地方都很远,须从白玉湖的岸芷观鱼乘小船才能抵达。

絮絮只在初来乍到的时候前往过一回,那时是去洞明台钓鱼。

不曾想,再到这里,就是软禁了。

前往的小船不大,统共能坐五六人,两个士兵押送,她也被驱赶上来,大约是他们见扶熙受伤昏迷,怕他死了,找个人看顾看顾,就近择中了她。

寒声替她做的伪装,果然骗过了许多人的眼睛,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她坐在船上,让扶熙能倚靠在她肩头,神思凝滞地想着许多事。

——

洞明台乃是一座两层殿宇,玉砌琼楼般,视野开阔,若在夜晚登台赏月该很不错,但作为关押之地,每每只能登在二楼望水兴叹。

这两人似很自信他们俩没法逃走,仅仅把守在渡口,渡口距离洞明台还隔着郁郁花树,几重门宇。

待他们把人丢下便走了,临走前还吩咐她说:“照顾好皇上,到点了会有人来送饭。”

徒留絮絮同扶熙在此面面相觑。

他自然还没有醒,所以就只她一个在盯着他瞧。

瞧了半晌无果,她叹了口气。

背后那个物件硌了她一路,解开衣裳,一只黄金哨子啪嗒应声落地,她惊了一惊,耶律升怎么把这个给她了?

她慢慢攥紧口哨,耶律升的用意她虽不知,但这口哨,想必能派上用场。

也罢,算她欠他个人情。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脑子里思绪已然混杂,一忽儿是左仆射党的逼宫反叛,一忽儿是耶律升的异常之举,一忽儿又是扶熙和赵桃书的破烂糟心事儿。

一张张脸在她面前闪过,她吸了口气,想,总会有办法,总会变好,——她总会保护他。

洞明台四下空空如也,她找了半天找到些杯子茶壶,好在不远有个厨房,她手忙脚乱地烧起一壶水。

也不知寒声她们怎样了,叛军有没有为难她们——但愿她们机灵一点儿,可别白白送死。

还有哥哥,不知哥哥现下在哪里,若能传信给哥哥,叫哥哥搬救兵来……

父亲现在正驻扎在幽州,离此不算太远,若消息传出,快马四日可达。

只是这洞明台与世隔绝,她该如何传出消息呢?

若是能联系到桑缙……但,珊瑚耳珰却并不在她跟前。

她一面烧火,一面在灶台跟前思索着。

想了一会儿,抬头从窗向外看去,临水这侧筑了一条幽幽草径,前头汉白玉阔台可以钓鱼,此前她就在那儿钓过鱼。

钓鱼的家伙都还在,一只小凳子,一副钓鱼竿和鱼饵、木桶。

水深且广,远岸楼阁甚至看不分明,若是泅渡过去,只怕并不容易。

当初来时,她仔细看过北陵行宫的建造图,洞明台的西边多草木荒凉,人迹鲜少,不知叛军有无在西边设防?

待有时机,她可以前去一探。

也不知道扶熙会不会水?她托着脑袋发愣。

天很暗,下起了大暴雨。

下雨的坏处就是没有人送饭了。

这直接导致旷月岛上的几个人饿肚子,然而那两个士兵不会做饭,扶熙至今还没有醒过来,做饭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她这个底层小太监头上。

絮絮骂骂咧咧地回了小厨房,这里什么也没有,她做个屁。

最后仍然是她骂骂咧咧在这片小岛上冒着大雨挖了半天的野菜,才勉勉强强凑出一锅野菜汤。

“……我就活该是挖野菜的命。”絮絮暗里翻了个大白眼,盛了一碗野菜汤端上楼。

她先前把扶熙安置在二楼的床上,这会儿被子掀开来,不见了人影。

她放下碗,急忙出去找人。

他受了伤,这时候又跑去了哪里?

下了楼,巴掌大的岛快被她转了好几圈,终于在渡口那里见到一角银白的袍子。

絮絮忙地上了跟前,听他正同那两个黑甲士兵理论:“为何不让我走?”

黑甲士兵道:“将军有令,您不能离开此处半步!”

他似很不能理解,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有重要之事。”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絮絮及时抓住他的胳膊。

恰是受伤的胳膊,扶熙疼得一激,回头,眉眼冷冷地看着她:“你又是谁?为什么拦着我?”

这样大的雨浇下来,她跟扶熙两人已全成了落汤鸡,狼狈不堪。

渡口也并无小船,就算他这时候打赢了他们俩,也没法离开。

絮絮一面拉着他往回走,一面安抚他:“跟我走。”

“我记得你。”

刚到洞明台的门前,他忽然道,絮絮快被他气笑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记得她才有鬼吧?

他认真地说:“在马球场,你还给我接骨。”

絮絮叹了口气:“好好,您记得就好。快进去吧。”说着一把推他进了屋子。

雨横风狂,倒是斗室里寂静,他湿淋淋地坐在檀椅上,目光仍然是那般冰冷,甚至有一许陌生。

絮絮只当他没有认出她来,所以用这样警惕的目光看她,谁知道他下一句话会是:“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絮絮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扶熙不会摔坏了脑袋失忆了吧?

她伸手欲贴一贴他的额头,被他闪躲开,目光还是那么冷冽,“你做什么?你还没有说你是谁?”

絮絮问他:“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你记得你是谁么?”

他垂眸凝思:“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你家人么?”她试探着问,一面把野菜汤递过去,“喏,条件简陋,只有这个吃了。”

他摇了摇头,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了碗,一个不慎差点摔了碗,幸亏絮絮及时扶住了,她自恼地敲了敲额角:“忘了忘了,你胳膊还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