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沈含烟:“一点新、一点旧、一点借来一点蓝,这是我们结婚的传统。希望我的旧银币,能给你的婚姻带来好运。”
沈含烟:“这太贵重了。”
司机笑着摇摇头:“这不值钱,只是有些年头了,今天我女儿就要带着我外孙女搬回家跟我住了,我想把我的快乐传递出去。”
沈含烟接过郑重道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有了这偶然遇见的好兆头,季童的心情更如当天阳光般明朗起来。
她掰着粉白的手指数:“一点新、一点旧、一点借来一点蓝,我们就按这传统来吧。”
此时戴上了沈含烟纤长脖子的银币项链是旧的,待会儿她们要交换的对戒是新的。
季童提议:“我们待会儿不是要随便拉个路人当证婚人么?找她借点什么吧。”
沈含烟点点头。
季童:“那一点蓝怎么办?”
沈含烟:“去路边买罐百事可乐吧。”
季童:“呃唷,百事可乐。”那是能喝的么。
然而也没别的办法了,她们去路边买了罐百事可乐塞进沈含烟的手包。
结账的时候有人一拍季童的肩,完全难以置信的语气:“季童?”
季童和沈含烟一起回头,天哪竟然是莫春丽。
莫春丽更惊讶了:“沈含烟?”
她上下打量着沈含烟的白裙子:“你们这是……”
沈含烟淡淡的说:“来结婚。”
莫春丽一下子看向季童。
季童牵着沈含烟的手,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在莫春丽真心实意爱过她的那几年,她从未有一刻给予对等的回报。
可莫春丽释然的笑着:“恭喜你啊,季童,终于跟沈含烟结婚了。”
季童在阳光下微笑:“谢谢。”
什么“爱过的前女友今天嫁人了我黯然神伤”之类的桥段通通没上演,因为莫春丽早已放下她。
狗血的剧情只存在于小说电影,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和难,一边头皮血流一边学会圆滑,到后来,年少时最看重的爱情反而变成最容易放弃的事。
谁又会真正贼心不死、不求回报的爱另一个人好多好多年。
只有季童这个傻瓜对沈含烟是这样。
而今天她紧紧牵着沈含烟的手,是老天奖励她近乎愚昧的忠勇,给了她最丰厚的犒赏。
这时莫春丽的妻子和另一对朋友走过来,莫春丽互相介绍了一下,告诉她们:“我们今天也是陪一对朋友过来结婚的。”
她又问:“谁是你们的证婚人?”
季童:“还没找呢。”
她们今天来得随意,甚至没在网上预约,就打算到现场慢慢排队,然后随便拉个路人当证婚人。
曾经她们所剩的时间那么稀缺,而现在她们像一夜暴富后头昏脑胀的人,一切对时光无意义的浪费都让她们感到一种富足的快乐。
连排队都是。
莫春丽自告奋勇:“我来当你们的证婚人吧。”
季童:“好啊。”
过往的爱恨情仇都已消失,她与莫春丽相视而笑,这倒是一段完全想不到的机缘。
她问莫春丽:“你身上有什么可以借给我的么?”
莫春丽摸了半天:“一包纸巾?”
季童失笑:“可以,谢谢。”
现在,她们的“一点新、一点旧、一点借来一点蓝”都凑齐了,她们到受理窗口提交了填好的表格,花不到一百美元拿到了结婚许可和结婚证书。
接着她们果然运气很好,没预约的情况下,当天就有举行婚礼仪式的空档,工作人员主持,莫春丽证婚,她们很快完成了仪式,那么至少在这片土地上,她们的婚姻正式生效了。
莫春丽:“恭喜恭喜,今天居然有两对新人,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季童:“好啊。”
一行六人去了当地一家海鲜餐厅,莫春丽还记得季童爱吃虾,一盘虾上来的时候往季童面前推了推,季童抬头冲她笑笑,然而那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老习惯,什么都不代表了。
季童给沈含烟剥虾剥得满手都是虾膏,沈含烟拿纸巾给她擦干净,她又忍不住去给沈含烟剥扇贝,沈含烟只好把自己的奶昔送到她嘴边喂给她喝。
莫春丽看着她俩:“真好。”
季童用力点点头:“对,真好。”
虾很新鲜,扇贝很大,奶昔很甜,新朋友很热闹。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沈含烟在她身边,她真的没什么其他愿望了。
第94章
告别了莫春丽一行,季童和沈含烟手牵手回了酒店。
踏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季童捏了捏沈含烟的手指:“你累么?”
沈含烟:“有一点。”
季童体谅中含着一点点委屈,小声的:“哦。”
沈含烟笑了:“我不累,童童。”
“从前我总是很累,可和你在一起,我好像不知道累了。”
季童觉得奇怪,为什么沈含烟听似普通的一句话,都能令她如同置身惊蛰时节。
她带着如雷的心跳,看着沈含烟拿房卡打开了门。
没拉窗帘,月光如溪水倾泻下来,在房间里打出舞台般的光晕。
沈含烟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沐浴在那样一片光华里,一张脸比月光还要闪亮。
季童忽然觉得她毕设的这条白裙子,迎来了最重要的一次亮相,不需要相机记录,不需要鲜花掌声,不需要旁人艳羡,只需要沈含烟穿上它,优美的身形落在季童一个人眼中。
而后,这条裙子迎来了自己谢幕的时刻。
季童对沈含烟的觊觎有多深呢?也许从她设计这白裙子的第一刻起,就幻想着它最美的姿态,应该是现在这一刻。
季童拉上窗帘。
谁说屋内没有月亮呢?若非沈含烟就是月亮本身,周身怎会泛起那样皎皎的华彩。
两人先去洗澡,季童排在后一个。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含烟靠在床头瞧着她,一条长腿蜷起,像一尾等在礁石上的人鱼。
沈含烟不只是童话,而是指引她生命走向的寓言。
不需要诱人的歌声,只凭那虚位以待的怀抱,已足以吸引季童自投罗网。
但在这之前,她红着脸小声问:“要用么?”
今天晚餐后,那对和她们同样在今天结婚的新人神神秘秘说,她们朋友某种新婚礼物送太多,请季童和沈含烟一定笑纳。
说着就拿出个小盒子塞给季童。
季童一看脸都红了,倒是沈含烟替她解围,把那小盒子从她手里拿过来塞进自己手包,然后很淡定的道谢。
她当时想着沈含烟没拒绝也没表现出反感,所以这会儿提出来。
可沈含烟笑着摇头:“不需要。”
“我和你之间,什么都不需要。”
也许因为今晚是婚礼的当夜。
也许因为今晚的月光有着别样的华彩。
可也许什么都不因为,只因她们俩待在一起。
这变作了生命中最平凡的夜晚,也变作了生命中最特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