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舒池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丁芽,擅自找的是你,擅自说喜欢我的是你,擅自奔现的是你。”
舒池顿了顿,“你认出了我,却还骗我那么多次。”
她个子很高,驼色的大衣穿在她身上,里面的毛衣垂到牛仔裤的腰线,阔腿裤下踩着一双短靴。
无论舒池穿得多么宽松,她给丁芽的感觉一直是紧绷的,像是从来没轻松过。
“我知道我也骗了你,”舒池顿了顿:“对不起。”
她终于看向丁芽,“可是你有那么多机会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一直瞒着呢?”
舒池从兜里掏出手机,扔到床上,丁芽看了眼界面,竟然是访客记录。
不是说充了会员就不会被发现么?
舒池:“你是不是觉得骗我很有趣?”
她看着丁芽,和当年发给自己的高糊照片也不太像。
当年的ps把丁芽的眼睛p得更大,还添了妆,可能是滤镜的原因,看着更幼态。
不过这很正常,谁都这样,舒池连p的照片都不敢给。
如果从前都可以一笔勾销,那现在呢?
她的眼神写满了难过,难过之后自嘲地笑了笑:“如果那天你妈妈不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还是一直瞒着我?”
“老婆?”
比起丁芽说这俩字的娇嗔,舒池喊得让丁芽心碎。
她甚至觉得舒池被捅了一刀,而那把刀是她给的。
丁芽也有语无伦次的时候,她拉着舒池的手,拉得好紧好紧。
“舒池,我想过告诉你的。”
“但无论怎么预设,我都会让你难过。”
第一次见面丁芽的兴奋到这里变成了惶恐,她真的害怕舒池离开她。
即便这人说中意,说喜欢,关系也做不得假。
舒池是个太克制的人,就连在床上,丁芽发现她没有什么尽兴的意思,但可以为了丁芽的喜好迎合。
可以和风沐雨,也可以疾风骤雨,让另一个人清晰地感受到。
这个人,好在意我。
但舒池的人生似乎从不会跟放纵挂钩。
以前是没放纵的条件,现在有了,却被从前束缚,早就成了一个放不开的人格。
可现在丁芽也想打开她。
“那天我想,骗都骗了,那我干脆骗你一辈子,不让你知道就好了。”
丁芽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俩其实都不是爱哭的人。
舒池是知道哭了没用,习惯了。
丁芽是天生这样,没什么能让她掉眼泪,即便她知道什么叫共情,看再催泪的电影,也很难落泪。
杨婕说她是石头心肠,笑嘻嘻的,迟早一天要把从前没哭的给哭完。
那话本意是让丁芽好好学习,因为丁芽高考稀巴烂。
但在复读学校的时候,排队打电话的同学跟爸妈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丁芽很少打电话,打也是说别打钱了,反正不能网购。
骗一辈子。
舒池笑了笑,“一辈子?”
“那我约你你说改天见一面,真的就是空话?”
她说的是网上的那个账号。
丁芽:“不见就好了,你反正也真的放下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舒池,舒池看丁芽哭过三次,一次是那天在街边,这人哭着扑过来。
一次是那天她们一起睡,身体的本能很难控制,丁芽羞耻又不耐,哭是生理性的。
现在,她为什么哭呢?
舒池来的时候打定了主意要狠心一点,因为她喜欢的人太狠心了。
就算她们有余生,丁芽也要变本加厉地骗她。
感情的事情你情我愿,舒池却不喜欢这种带着欺骗性的你情我愿。
舒池伸手揩去了丁芽的眼泪:“你就不怕我余情未了?”
丁芽抓住她的手,“都是对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顺势去搂舒池的脖子,去亲吻舒池的脸颊,又磨磨蹭蹭地想要去亲舒池的嘴。
舒池别过脸,没让丁芽得逞。
丁芽:“我一个人住,很害怕。”
舒池:“你什么都不怕。”
她捡起自己的手机说:“我走了,明天起床了再给我打电话。”
丁芽:“不打的话你会来找我吗?”
舒池摇头:“明天我要去建材市场,没工夫陪你。”
她看了眼丁芽放在边上的包,里面的电脑露出半截来:“你应该也有工作吧。”
丁芽坐在床沿,看着站在门边的舒池。
酒店房间就开了廊灯,却足够丁芽看清舒池的面容。
她问:“舒池,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呢?”
她没问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那太没劲了。
小时候的丁芽和表姐看电视剧,她一直很讨厌不说话的男主角,帅归帅,但是很难猜。
表姐却说长得帅就好了啊,就算生气吵架,看脸我也能消气,丁芽不能苟同。
但老天就是喜欢捉弄人,当年说什么来什么。
她喜欢的舒池就不爱说话,甚至还做过哑巴。
丁芽不知道舒池想要什么,但她想要舒池多说说话。
这个人从前的生活太晦暗了,丁芽想做那抹红,即便后来出现什么变数,她依然能糊在舒池最亮眼的地方。
舒池看着丁芽,看她小小的一团,坐在床上。
她想:这张床好大啊。
舒池当然想留下,想亲吻丁芽,这些天的分别对感情难得汹涌的舒池来说也是折磨。
幼年舒池得不到的亲密,得到后就很难不上瘾。
可是为了以后能得到更多,更长久,舒池必须忍耐。
再愚钝的石头也被生活凿出了柴米油盐的痕迹,商人也知道什么才能利益化。
这个时候舒池才明白井羽绮那套恋爱理论为什么那么违和。
井羽绮没打算长久,但长久需要经营。
不解决根源问题,又谈什么地久天长?
她冲丁芽笑了笑,却摇了摇头。
我当然不能说我希望你为了我豁出去。
不够的丁芽。
仅仅是来找我,完全不够。
第60章
舒池敲门的时候舒清刚洗完脸, 她开门看到舒池沉默了好半天。
舒池要进来,舒清挡着门:“你怎么回来了?”
舒池:“我不能回来么?”
她姐脸都没擦干,纹得掉色了的眉毛扬起, 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人家都找上门了你还让她一个人睡, 你好狠心啊。”
舒池拿掉舒清戳着自己的手,“陪她的话她尾巴又翘起来了。”
丁芽是什么性格舒池也知道,很容易得意, 甚至还有点小恶劣。
虽然演技不错, 偶尔还是会露馅,比如那串手链,比如那束花。
舒清噢了一声:“你这招是那什么纵来着,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