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了台阶,她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走。
“宋卿时?”她试探地去拉他的手,可他仍绷着脸,并无理会之意。
看起来是真气得不轻。
逢夕有些讪然。刚才在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就应该谨慎一下,不该那么没有防备,他问什么她就说什么。这下好了,将人惹生气了,还得她自己来哄。
她在他身上靠了会儿。
好在他虽然不理她,但是身体还是随便她动的。
她思考着这个人该怎么哄。
宋卿时低下眸,视线早已没在那部电影上。
她在检查指甲的长度,再拿起衣摆也看一看,仿佛连衣服的面料都要研究下。
过了一会,逢夕忽然间灵机一动。她转过脸,与他续上话题。
“其实不止都是这些,也有很多好的。”
视线碰撞时,宋卿时的目光连一丝匆忙也无,那般坦然镇定地“嗯”了声,示意她继续。
“在这趟旅途中,我的收获肯定是大于付出呀。不然我又不傻,一路上又苦又累,我还跑得那么开心。”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覆盖刚才那番言论的新言论,眉眼璀璨,“我看过很多的风景呀,也有过很多的历练。虽然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会受伤,可是这也是一个征服的过程。征服成功的时候,成就感是难以言喻的。——在这个过程中我是开心的,我觉得这就够了。”
她很认真地同他说着这一番话。
比起刚才那些,这些话才是她真正想说的。
“我很享受,也很沉浸其中。”她目光虚渺了些,好像是透过空气,在幻想着曾经征服过的自然,“一头扎进去的时候,真的很快乐。那些照片经由我手而出,成就感也很强。”
国外现在还有一家杂志社在给她发邮件,询问她能否再提供一次稿件。因为上次他们合作时发布的那期杂志,引起了很好的反响,他们很期待能够再进行一次合作。
这些都是她获得的东西。
也是她的收获、她的成就。
“当然不止有受伤。只是刚才你问了受伤,所以我总结了一下,听起来才会有点可怕。其实不会的,在经历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她想到什么,同他问,“我寄给你的照片你有带过来吗?”
他的黑眸凝视她半晌,道:“没有,在玺悦壹号。但是你可以说,每一张我都记得。”
“你上次给我看的时候,我看到过一张大海的照片,就在前几张。”
他颔首,表示自己知道是哪张。
“我的那本相册里也有一张,同一时期拍下的作品。给你的那张,是很壮观的海浪,而我的那张是一处港口,脚下也是海浪在翻卷,是在一个清晨拍下的。”那一次她没有遇到什么很危险的境况,那一次的旅途很静好,所以她那边的照片也是难得的一张静谧祥和。
而她记得,那一张的背后写着一串话:[有时清晨醒来,连我的灵魂也是湿的。海远远地发声,回响。这是港口。在此我爱你。]
逢夕知道,那是她写给他的话。
也是一句,当时的她没有勇气,也不可能送出的话。
所以它藏匿在了照片的背后,将无数少女心声埋进她的那本相册之中。
她想,那个时候,她一定很想他。
她弯了弯唇,声音也轻,“在这个过程中,我增长了许多勇气。能够有勇气去闯荡,也能够有勇气去爱人。而且我对生命有了重新的定义,我想让它更加丰富,在它身上涂满色彩。”
她展露出左手手腕,“我不会再割这里了。”
宋卿时倏然抬眸看向她,眼中有波浪在涌。她确实掀起了一片惊澜。
他终于朝她伸手,将她复又拉进自己怀中,闷声抵着她的头:“嗯。”
——他接受了她的这个说辞。
大抵,她应该算是成功掀过了这件事?
她这次哄他,效果卓著。
也是这时候,阿姨过来说:“先生,常老先生来了。”
——是宋卿时请的老中医。
从医多年,年事已高,早就退休了,只是他威望在那里,这回被宋卿时想了法子请出了山。
老爷子住得比较偏远,在那边修养身心,所以到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晚一些。
“快请进来。”宋卿时道,目光又逡向逢夕,同时扣住她的手腕,“看大夫了。”
第67章 [VIP] 暗涌(二更)
老先生把脉问诊, 逢夕不由看了眼旁边的“家属”。
宋卿时的手扶在她肩上,示意她别心急。
逢夕移走目光,落回自己的手腕。
不得不说, 宋卿时当真是极了解她。
刚才她是想跑,而他直接将她扣住押来, 叫她跑无可跑。
看西医的话她倒是还好,可是这是中医。
看着老先生花白却不掩严峻的眉眼, 她心里已经在打颤。
听他们说完症状后,常老先生站起来, 仔细查看过她的伤口,叹气:“新伤加旧伤, 淤血未散。”
一会儿的功夫后,老先生给开了药方,“先按这副吃, 中途有任何反应,都及时来与我说,我也会根据反应适时调整药方。咱们先治疗半个月, 再看看情况。”
半个月。
逢夕头皮发紧。
宋卿时已经在应,听着医嘱,示意人去抓药。
等阿姨送走老先生后,逢夕试探性地看向他:“我觉得我已经康复很多了,要不我还是住回我之前的那个酒店吧?”
宋卿时乜她, 气定神闲地问:“这里不好吗?环境好, 很幽静,还有人照顾你, 我们也都住在这里。”就如同寻常夫妻那样同居于一室。
他名下房产不少,这周边的环境还是他亲自挑的, 他觉得很这里适合她养伤、养身体,所以才选择了这里来住。
“是挺好的,但是酒店比较方便?”
她在打什么算盘,宋卿时心里明镜一般。他微微一笑:“即使你住在酒店,我也会每天过去看你喝完药才走。”
逢夕:“……”
简直残忍。
她憋着气往前走,又被他拉回,直接抱起往卧室走:“该睡觉了。”
现在确实还很早,北城的夜生活恐怕都还没完全开启。但是医生叮嘱过了,她得早睡、多睡,这样才有利于伤口恢复。
“那你呢?”
“我去书房处理一会工作,很快就来。”
逢夕顿了下,问:“要一起睡?”
她好像很没想到。
他接住她略有迟疑的眼神,道:“之前在医院有护士,现在你一个人睡一间我不放心。这样比较方便照顾你。”
原来是这样。
她赧然,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