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宗教徒,但对佛祖总怀着敬畏之心。
霍以南说:“好。”
深秋的潭拓寺很美,漫山遍野的枫林红似火,荼蘼半边天。
潭拓寺处在郊区深山,但其名声响亮,据说很灵验,所以每天有许多远道而来的香客前来礼佛。
寺内烟熏火燎。
霍南笙取了三支香,便跪在黄色的蒲团上,姿势虔诚恭敬。
她在心底和佛祖许愿。
许完愿后,她将香插入香烛里。
寺内人头涌动,霍南笙穿过人群,回到车内,意外发现霍以南不在车中。
她在车里等了会儿,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于是又绕回去找。
幸好寺内的小僧人捡到了她的手机,徐徐地迎了上来:“霍小姐,你的手机。”
霍南笙:“谢谢。”
停顿几秒,她问:“你有见过我哥哥吗?”
“霍先生?”小僧人才十五六岁,挠挠头发,动作莫名很憨,“他拿了三炷香去拜菩萨了。”
霍南笙忡楞在原地。
远处有人叫小僧人,他连忙说:“霍小姐,我要去扫地了,再见。”
霍南笙尚未回神,连再见都忘了说。
烟火的雾气四处弥漫,霍南笙站着的身侧是悬挂祈福的红丝带。
秋风扫过,红丝带随风摇曳,簌簌作响。
身边有香客经过,是对母女。
小姑娘正处于调皮捣蛋的年纪,在肃静的寺庙里也不安分。歪着头,天真懵懂地问身边的母亲:“妈妈,为什么要拜观音菩萨呀?观音菩萨会保佑我变得和她一样漂亮吗?”
母亲很有耐心地说:“因为观音菩萨和别的佛不一样,她是保佑你平安的,宝贝。拜拜之后,菩萨就会保佑宝贝永远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霍南笙想,一定是烟火太熏了,引起她眼眶发热,几欲落泪。
她转过身,快步往寺庙外走。
走了没几步,身后有急促脚步声响起,追赶上她。
“走这么快?”霍以南牵住她的手,“也不知道等等我。”
霍南笙瞥了他一眼,视线定在他肩上。
霍以南循着她的眼一同望去,伸手,云淡风轻地擦去肩上,铅灰色的香灰。
他一脸漫不在意:“刚刚拜菩萨的时候,被身边的人碰了下,大概那人没把香拿稳,抖了几抔灰下来。”
仿佛那个曾对神佛迷信嗤之以鼻的人,不是他。
霍南笙紧闭牙关,回到车里,她才开口。
她问:“为什么要去拜菩萨?你不是不信佛的吗?”
很多答案她分明知晓,却非要问出个究竟来。
或许没有安全感的人就是这样的,需要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反复,无数次地确认。
他半边脸颊拢在阴影里,静了几秒,他语气清清淡淡,“因为我的未婚妻很迷信,所以我想着,如果菩萨真的能听到我说话,那就麻烦菩萨,保佑她永远平安。”
“以前不信,现在开始信,应该……不算太晚。”说到这里,他唇齿间溢出微末的笑来。
驾驶座与副驾驶的距离,约有一米。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呢?
远到他是高高在上的霍家掌权人,是霍氏的霍总,是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
不管她追赶多少年,都无法追赶上他。
可他从不需要她追赶上他,他希望她永远做自己,永远快乐,他希望她站在原地。不管相隔多远,他都会一往无前地来找她。
即便为她跌下神坛,他都甘愿。
3.
南城是座四季分明的城市。
秋日阳光将这座城渲染上橙色滤镜。
自打从潭拓寺回来,霍以南就格外忙,经常性出差,一出差就是小半个月。
莫名让霍南笙想到去年,相似的时间点,霍以南国内外到处跑。
到底是成年人了,对彼此而言,生活里,除了爱情,还有工作。不会因为对方出差,没法陪伴自己,而闹脾气。
因为霍以南这次出差是在国内,所以二人没有时差。
一般霍南笙给霍以南发消息,不需要等多久,就能得到回复。
而霍南笙工作时间很少给霍以南发消息,白天基本都是午休时间,和霍以南打个电话。霍以南也会在那个时候腾出时间来,和她聊些有的没的。
聊着聊着,霍南笙忽然说:“我下周要去江城出差,你应该还在江城吧?”
霍以南:“整个十一月我都在江城,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让人给你买机票。”
霍南笙:“不用,公司会统一订票的。”
霍以南说:“公司订票都是经济舱,你坐着不舒服,你把时间发给我,我给你订头等舱的机票。”
想她之前的出行,基本都是搭乘他的私人飞机。
霍以南的吃穿用度,渗透贯穿进霍南笙的生活里。
李素问和霍起阳一心想将他俩往兄妹身份上引,买的衣服,也经常是让人一眼看去,以为是兄妹装。殊不知,比起兄妹装,更像是情侣装。他们二人,总是误打误撞。
而霍南笙对自己衣着穿搭并不费心,说是不费心,更多的还是,始终不敢大手大脚地花霍家的钱。所以霍家给她什么,她接受什么。
霍以南的心思城府深重至极,会有意地与霍南笙和李素问的服装搭配师沟通,然后,让搭配师不留痕迹地,把控着霍南笙的喜好。
所以霍南笙的身上,带有很明显的,霍以南的痕迹。待人接物,性格脾气,吃穿用度等各方各面,奢华金贵。
她小小地再次挣扎:“会不会影响不好?”
“你们办公室的人不都知道,锦琅府是你家的?既然知道你家境优渥,那你出门在外,坐个头等舱,也不足为奇不是吗?”
看。
他总能有滴水不漏的理由。
霍南笙还是被他说服了:“我到时候把出差时间发给你。”
霍以南满意:“等到了江城,我会派人来接你,你和我住一块儿。”
小半个月没见,霍南笙想他想的发紧。
自然也是想珍惜每分每秒能和他独处的时光。
她抱着手机,咬了咬唇,轻声道:“好。”
电话挂断。
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见时间还早,霍南笙打算去楼下咖啡店买杯热拿铁。
等电梯下来,金属梯门缓缓打开,看见里面人的造型后,霍南笙愣了下,随后又忍着笑,问他:“你这什么造型?”
贺棣棠扭头,透过金属镜面,看见的,是一个头发凌乱如狗窝,近视眼镜被他当做墨镜架在头上,衬衫纽扣错位扣着。
一整个不着边际的形象。
他连忙把眼镜放回原位,架在鼻梁上,用手打理着头发。
随后,又把衬衫扣子解开,一个个对准,重新扣上。
贺棣棠解释:“最近工作太多,我已经在办公室睡了一个礼拜了。”
霍南笙小心翼翼地问:“一个礼拜没洗澡吗?”
贺棣棠被她隐忍不发的神情逗笑:“放心,洗了。每天抽半小时,去对面酒店开房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