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最清晰的永远是梁凉真实的笑靥,其他的所谓感情,最终只是一个很遥远的梦而已,任何百感千愁都隔了一层。
吴燕夏的目光落到闪动的手机上,看到梁凉终于肯主动联系自己,削瘦的侧脸一沉。
这LO娘确实有点小硬气,他以为她和以前一样,生气几天就过去了。没想到,梁凉说不联系自己,这么多天就死咬着一次都没来。
吴燕夏也再次发现,身体素质是男人强硬的本钱,他平常随便捏死的梁凉小蚂蚁,趁着自己受伤就闹独立革命,闹得还特别欢又特别振奋。
“凉凉,”吴燕夏随手接起电话,声音极尽温柔缠绵,“哟,我的凉凉小心肝?”
梁凉一下子就被叫磕巴了,不是因为这肉麻的用词,而是惊悚感觉,吴燕夏低喊的语气相当微妙,就像被一条记仇的怨毒豺狼惦记上了。
不,这肯定错觉,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循规蹈矩的生活,吴燕夏才是一切罪恶与灵异的源泉,渣浪色的代言词。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整和心理建设,梁凉决定把自己态度放的强硬一点,不能整天被猪拖走,被他瞒着骗着。
她充满信心的咳嗽了一声,随手玩着自己的发梢,又是冷淡的说:“听说,你最近要出院?”
吴燕夏继续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脑,好一会没回答,梁凉只听到他在那边打字的声音。
“对,我很想今天就出院,但胡医生不愿意。”吴燕夏顿了顿,轻声说,“凉凉?”
“嗯?”
“你今天有想我吗?”
吴燕夏此人知机狡诈,他完全不提自己的错事,也不追究她为什么躲着他,他就关心这个,现在、今日、此刻,梁凉有没有牵挂自己。
梁凉一下子就被问害羞,她也不玩头发了,呆呆的用手挠脖颈上的chocker丝带:“我,我打电话给你,可不是想跟你说这个的……”
吴燕夏眼中精光一闪,下意识的转头看着手边那白搪瓷“分手杯”,他简短的“嗯”了声,耐心的等梁凉自己继续说下去。
“小老婆想说什么,我认真听着。”他语气轻描淡写,但就是带点逼迫,是对揭竿而起小蚂蚁的骨子里鄙夷。
梁凉果然咬着唇又犹豫了,自己想说什么来着。
她原本是想说分手,至少治治吴燕夏那嚣张气氛。梁凉以前暗恋魏奎,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死活瞒着,如今却敢跟对爸爸妈妈全天下人自信的说和吴燕夏彻底分手,带着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感觉。
但问题是,这绝对是一种虚假繁荣。
梁凉完全不敢当着吴燕夏的面提分手这话,甚至打电话都不敢说。她送个杯子,再死活躲着不见他,已经到硬骨气的巅峰极限了。
怎么办怎么办,吴燕夏肯定问为什么分手?梁凉虽然有很多理由,可是单独拿出来说都很私密,而且真的都没说服力,站不到梁凉最喜欢站的道德制高点。总不能说,因为幻境里他是个负心汉,现实里他是个人渣。
吴燕夏肯定继续追问,他怎么人渣了。
呃,梁凉也得承认,这猪极偶尔、也有不那么人渣的一面。
梁凉怀着一颗逐渐弱势的小心脏在颤抖和纠结,吴燕夏在电话里每多等一秒,都像拷问她为什么不来照顾自己,两人之前的矛盾早就忘了。
“那个,我就想说,你出院那天,如果非要我来接你,我是可以考虑来接你……”
吴燕夏唇角微翘,他大方的说:“不用。”
梁凉已经正低头迅速的看着吉兆今晚的客人预定单,琢磨今晚就抽出时间跑去看他,她确实是想他了。但听到吴燕夏这回答,不高兴的说:“为什么不让我接啊?”
吴燕夏依旧盯着电脑网页,他低声说:“凉凉,我出院后,想直接回家看看。”
“好呀,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几个新公寓,到时候发你手机上,你看看地址……”
“不,我想回我家乡待一段时间。回贵州。”
“……什么?”
吴燕夏想不起神灯的样貌,也无法接受神灯那种无来由的感情。但是,他确实被莫名勾起了很多童年回忆,以及家乡。
那里的天高而辽阔,有白云和白云缭绕的大山。
走的地方多了,吴燕夏感觉三线县城是城市化里非常尴尬的存在。不像农村那样带着厚重朴实,也不像城市那样光怪陆离,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通病,比如太追求对秩序与稳定的认同。再加上他爸爸总是提公务员,他挺久都懒得回去。
但家乡是他的根,是一个永远令人放松的地方。加上最近遭遇的倒霉事太多,不如回家扫扫墓。
梁凉握着手机,她睁大眼睛,眼前看着吉兆的厨师穿着白色工服走来走去,耳边听到吴燕夏说离开的话后,就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梁凉能悲痛的坦白,自己提分手就纯粹是为了爽一下吗?她中途也没撑住,偷偷跑过去医院好几次次,不过吴燕夏总在睡觉,她问过医生,他说吴燕夏不能再折腾,需要长时间静养的。
但吴燕夏又要走了。
都怪自己,之前死撑着不去看他。他回故乡,还会回来吗?不是还说要她生日的时候领证吗,他再也没提这事呢。
吴燕夏完全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梁凉的思绪就已经万马奔腾在“异地恋结婚的登记机关”和“每周买机票飞过去多少钱”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他只是继续说:“……等你挑个不忙的三四天吧。我等你信。”
梁凉回过神来,吴燕夏简洁的重复了一遍:“我要带你回去看我父母,还有那堆白痴亲戚。”
梁凉悲乏的表情,一下子就呆滞了。这,这也转变的太快了吧。
“别人不都是春节的时候,才把女朋友领回去的吗?”她忸怩又纠结的说。现在,梁凉暂时忘了自己“前女友”的身份。
“你说农历过年?过年我会带你出国旅游,不凑人多的热闹。再说,我家乡的冬天太湿了,不想回去住。“吴燕夏很无情的批判。
梁凉心跳又快了好几倍,吴燕夏这意思是,他们春节会约好双人旅游吗?据说,一起旅游很能考验情人的默契度呢。
吴燕夏多说了一阵话,嗓子又哑了,他自然的从旁边桌面拿起杯子喝水。
身为实用主义者,吴燕夏每天都拿这个“分手”杯喝梁凉从她爸爸那里偷来的贵价枸杞水,对上面斗大的“分手”两字就当瞎了。
不过,他还是不快的问了句:“你送我这傻杯子是什么意思?”
梁凉骤然回忆起这茬,她当老板多年,绝对有见风使舵的潜力,立刻又无形的把自己地位抬高了,她高冷的说:“字面上的意思,我要闹分手。”
那边冷冷的一笑,“我就当没听见。”
果然啊果然被驳回了,该配合她演出的他视而不见。梁凉噎了一下:“那,那我都把这事跟我爸爸妈妈说了,你想跟我复合,得征求他们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