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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在他方(51)

吴燕夏满头汗地先回家。

刚刚打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保安气喘吁吁地叫住他,说有个出租车司机照着钱包里名片地址把手机和钱包送过来,要他去认领。

于是连忙再把门大力关上,急急跟着他走下去。

蛇室里的梁凉神志不清,隐隐约约地只听到外面“砰”的一声。

她已经坐在里面……超过十二个小时。

出了很多汗,不停地在出汗,后背全是湿的。头沉得抬不起来,从坦克跳到眼前开始,就像日本恐怖异形怪兽电影以转折的方式侵入现实,梁凉如此希望自己晕倒,偏偏神志又特别清醒。

她亲眼看着坦克扭着身躯,伸头把原本给神灯的狗粮两口吃完。而神灯也不阻止,依旧瞪着那令人心慌的眸子看着外面这一幕。

蛇室的灯光瓦数很低,照在金色的蛇皮上却发出种惨白色的光辉。她不由自主地看着坦克,它已经比她的小腿还要粗,吃东西的时候,剩下那半条粗粗的蛇身一直压着裙子。

梁凉已经头晕目眩地跪坐在地上,耳朵里嗡嗡的全身杂音。

……该怎么办?它为什么会逃出来?

自己要死了吗,为什么是蛇,她真的好怕……

梁凉恍惚地坐着,她试图转头想呼叫,但张了张嘴发出任何声音。

也知道呆呆坐了多久,膝盖前突然听到布料摩擦的骇声音。梁凉以极缓慢的动作往下看,随后她整张脸在原本基础上又苍白得不像活。

坦克吃完饭后……它居然缓慢盘在她大腿中间,此刻一动不动了。

隔着衣服布料依旧可以清晰感受到坦克缩成一大团,以一种冰凉又沉甸甸的重量压着。它如今没有鼻子、没有耳孔、没有四肢,身体覆盖着鳞片。

梁凉不敢再低头细看,她不能晕不能晕,谁知道晕倒了是否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不然还是晕吧。于是只能看着前方,脑海里麻木地数着笼格的铁丝网。

恐惧情绪积累到达一种巅峰,反而就平静下来了。梁凉知道自己还理智地思考了好久,今天去不了吉兆,她的手机刚刚搁在外面,此刻无人求助……

好像只能等。

等他。

吴燕夏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就好。

这段时间梁凉几乎不知道她是谁,她在干什么,身上不停地出汗,感觉耳膜有什么噪音冲击,好冷……那股冷仿佛渗透到骨子里。

每次感觉浑浑噩噩要疲倦睡过去的时候,神灯都突然发出一种狺狺的声音,那声音打破令人窒息的静寂让人清醒。

再后来终于模糊听到外面传来那声“砰”,然而等了半天门口都没有人出现。

……这又是怎么回事,梁凉笨拙地想。

哦,吴燕夏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呢。她应该大喊的,鼓起勇气来喊他。

然而唇齿干得不像话。

突然间,她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直接朝着蛇室跑进来。

“凉凉?”

下一秒,膝盖上那股重量就被粗暴地拽走,终于解放了。

☆、第 35 章

吴燕夏刚刚要跟着保安下楼前, 突然想到自己最后一瞥,仿佛看到沙发上有一个毛茸茸的棕色手拿包。

保安还在絮絮地说:“出租车司机等了您半天,最后还是走了,不过我们队长把他车牌号记下来了,说……”

吴燕夏没来得及按住电梯,回头不耐而毒辣地瞥了他一眼。

身为保安但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立刻闭嘴, 等到了大厅, 吴燕夏却没走出去, 重新坐电梯回家, 手心出汗。

果不其然,沙发上那是梁凉的包。旁边有套着银色闪钻大眼睛的手机。

这几秒钟是占星师最慌张的一次,他就如同被剁了蹄子的斑马飞速地踢门闯进蛇室, 看到梁凉形单影只,正呆呆地在地上坐着。

纯奶白色的裙子, 宝俪珠薄纱, 荷叶边的笼袖垂到腰间。她整个后背又挺直着, 形成一个柔软但又极力抵御外界的姿势。

黄金蟒正慵懒地盘在她层叠的裙摆中。

吴燕夏直接拎起蛇头把它甩到角落, 他动作迅猛,坦克像一条金黄色的缎带以直线撞在墙壁上,再滑落到地面扭动。笼子里神灯都被那震动声吓了一跳, 四只脚不稳地站起来,瞪着橙色眼珠往外看。

他已经把梁凉拽进怀里,触手的时候感觉重了少,低头看到她长而雪白的脖颈像被喷了水, 湿漉漉又婉弱如冰。她全天在恐惧中大量的盗汗,连衣服带人都像刚刚从大雨里捞出来。

唯一松口气的是梁凉眼睛半睁着的,她显然在强撑着一口气保持清醒,但向来剪水般的明澈眼睛无力低垂,嘴唇和脸颊都呈现不正常的淡粉色。

吴燕夏迅速地把梁凉抱到沙发上,他情不自禁地拨着她那散乱的长发再捋到小巧耳朵。向来害羞LO娘全程躲都没躲,整个手脚都垂顺地摊着,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已经四肢麻木。

“凉凉,凉凉?”

他低声叫了她好几声,梁凉终于很费力地抬起头,她还是没有哭,但喉咙堵着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哎。

终于回来了,她只能这么欣慰地想。

“真厉害,我们凉凉居然还活着。”吴燕夏嘴里这么可恶地评价,但狭长眼睛里透露的那股担忧和慌张却不是这么回事。

眨眼的功夫,吴燕夏已经找来条毛巾给她擦完脸,手势出乎意料地轻。随后,梁凉眼睁睁地看着他又狂奔到厨房调制着什么,接着自己就被捏着鼻子灌下了一杯茴香酒。

一种非常辣涩的烈酒。

这行为太不科学了,因为梁凉喉咙和空空的胃顿时燃烧起来。她难受地咳嗽着,但奇怪的是,在那阵头晕目眩的剧烈咳嗽后身体居然有了知觉,苍白的脸色恢复些血色。

她定定神,发现吴燕夏隔着裙子按摩着她的小腿,原本针扎般的疼痛感随着他手的移动在减轻。

梁凉终于对他苍白地笑了笑,吴燕夏连忙也朝着她阴沉一笑,居然还有功夫问:“今天到吉兆上班了吗?”

梁凉脑筋依旧木呆呆的,但那杯奇怪的酒仿佛冲开了堵住喉咙的什么东西。她摇了摇头,声音又哑又轻:“……没去。”

吴燕夏垂下眼睛,该死,她在自己家困了多久。至少有一个白天了。

他忍着心痛继续说:“那你要不要给你店里打个电话?”

“哦……”

梁凉乖乖的,依言举起自己的手机,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臂也缓慢地能动了。

拨号,接通,听桑先生阴阳怪气的数落,但没听几句就被吴燕夏夺过手机,他只是想观察下她虚弱和清醒的程度。

她……比他想象中状态好一点,应该不需要去医院。

然而这想法缓解不了揪着五脏六腑的心疼感,吴燕夏看着眼前陷入恍惚情绪的梁凉,胸口有股无来由的怒意。

多久没生气过了?

他面上不显,又再盯着她喝完一大半杯盐糖水,然后命令她:“去上一个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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