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塬的目光却落在她的小腹处。
他脑海里想到是,她上次去影院没有喝的那罐啤酒,她上次在床笫间的那个柔媚的吻,她给涂霆微博点的赞……还有,就在这公寓,周津塬打开门,发现那个年轻英俊的小男孩愤怒地盯着自己。
周津塬直接将两份报告摔到她电脑键盘上。
赵想容恍然大悟。她垂眸看着,觉得刚刚擦过润肤乳的手心一片干燥。
……这么快?他有狗鼻子吗?就像,小抄还没有准备好,锣鼓喧天的考试场面就开始,竞争对手是从小到大的学霸。
赵想容的脸莫名地热了,她挺直腰,下意识地伸手想翻那报告,却被牢牢地按住。
男人探过身体,他一字一顿地说:“容容,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
周津塬的目光并不凶恶,眼神依旧干净得令人发颤,但里面就有什么让满室的艳丽都褪去。
赵想容盯着他的下巴处的阴影,恍惚几秒,她觉得耳朵里有轻微的噪音。
随后,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我能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吗?但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病人的这种检查结果属于隐私吧?这是我家,你怎么总乱翻我东西?”
周津塬面无表情地问:“你在我面前永远没有隐私。我现在问你,第一份检查——你为什么检查std和艾滋?你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措施吗?”
当然有措施。赵想容深吸了一口气,她故意顿了顿说:“我,我会吃避孕药。”
周津塬微微一笑:“避孕药?靠字面意思,你都应该明白,避孕药只能保证女人不受孕,但不能保证在性交时,不被男方传染其他病。何况你现在怀孕了,这证明你连药都没有按时吃。我现在问的问题是,他戴套吗?”
他说得太冷静,赵想容脸和脖子隐约发烫。
她硬邦邦地说:“你把我弄疼了。放手。”
周津塬密切地观察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情绪太复杂,每一种猜测都在灵光一现后,流逝为烈性黑暗。
他嘴里蔓延起一股苦味
周津塬面无表情地问:“你怀孕了?孩子是谁的?要知道这几次,我都是在体内。”
周津塬幽凉坚硬的手,还紧握着她,赵想容的心砰砰跳,但她带着他的手,拿起一根笔,他看到她在检查报告上面的日期画了个勾。
她施施然说:“你可以看下小崽子的发育日期,自己推断下。咱俩上床的日期对的上吗?能是你的吗?”
周津塬凝视着她,好像想要说话。但他足足沉默了几分钟,才开口:“所以,孩子有可能是涂霆的?”
赵想容用眼角瞥到,周津塬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的面部表情,其实一丁点也没有变。眉毛,眼睛,嘴唇都像生锈冻在原位,越发有股阴冷,像人更像鬼,但极其英俊,一路沉到尽头。
周津塬看到她目光,他迅速把手收回来。“我知道了。”他淡淡说。
赵想容蹙眉,她不懂,周津塬知道什么了。
周津塬目光一转,突然伸手拿过她桌面的订书机,把她的睡衣裙摆和长袖订在一起,随后,取过她的两部手机。
赵想容疯狂地挣扎,轻薄的丝绸睡衣被订书机订在一起。她费力地脱下,整个人赤身裸体站在空气里,肌肤微微起了层疙瘩。
她扑到衣柜,取过新的睡衣,重新套在身上。
周津塬正背对着她,低头翻看她的手机联系人名单。
“周津塬!”赵想容尖叫,同时还有一点心虚和茫然,“你拿我手机干什么?”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厉声问:“你正给谁打电话?”
“这种喜讯,必须告诉那个叫涂霆的。容容,如果你怀孕了,孩子的父亲,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吗?”周津塬平静地说。
赵想容眼睛一下子眯起来,她有点慌了。
但随后,赵想容又看到他紧握着手机的手背,蜿蜒的血管突出。即使,男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像说什么天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想容突然知道,她之前矛盾什么。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她不想要自尊心超高的周津塬跪在自己面前。当别人做错事情,伤害到她,赵想容不需要对方对自己下跪,企求原谅。因为,赵想容也是自尊心超强的人,看不上这一种低等的臣服。
赵想容所渴望的事情,就是她自己动手,干脆利索地插周津塬一刀。
他当初怎么往她心口插刀,他怎么在婚姻里糟践得她的自尊。她就非要偏执,血淋淋地,一模一样地插在同样的位置。她也要他体会万箭穿心,想说却无从辩解的心酸。
只有这样才可以。
只有这么做,赵想容才能甘心和他复合。她没有任何传统女性的宽容和温柔,她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周津塬在长长的一串通讯录名单,找涂霆的电话号码。这时,他听到赵想容轻快地说:“涂霆的手机尾号是37,你在黑名单里找。等找到后,直接facetime。这种天大的喜讯,怎么能只打电话呢?这得视频嘛!”
周津塬的手微微发抖一下,他依言找到那号码,毫不犹豫地拨打过去。
这一定是他们最激烈的冷战,偏偏,谁都在压着自己崩溃的那一条死线。
赵想容的耳鸣越来越大了,她害怕得要命,却盯着周津塬,悠然笑说:“不过,这是我和涂霆的事情。你凭什么给他电话?”
周津塬转头看她,声音可怖:“对别人的女人下手,他今晚就可以死。”
赵想容沉下脸。
这人绝对在某方面有点问题,她毫不退让地说:“你敢伤害涂霆,我先弄死你。”
周津塬的愤怒,像磁铁吸住它所能承载的所有金属,他突然直接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东西——雪白密实的床单,用力地朝着她掀过去,那块巨大的布料抖动得像核磁共振的曲线,坠落在赵想容旁边。
一阵微风,吹过她胸口前的长发。
“你在生气什么?我那会已经和你离婚啦。”赵想容轻声说,苍白的脸上有很奇怪的笑意,“你那会儿,不也和苏昕在一起吗?你至于这么戴绿帽子的表情吗?”
“赵想容,你到底是他妈有多饥渴,让男人无套进来?那小男孩有多脏,你居然去检查性病?你还蠢到让自己怀孕?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我现在怎么对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那么想当荡妇——”
但在最后的时刻,周津塬闭紧嘴唇,没说出来。
周津塬一动不动地站着,衣领下冒出层层的一层汗。
灯光洒下来,照在她的头顶。
赵想容真美,即使现在,站在华丽的卧室,她依旧是一个美丽无比的蠢货。
她每一次的任性举动,她每一次任性时说出的话,都能深深影响到他,只不过因为她太任性,所以她根本就无法察觉。
赵想容耳朵内的杂音越来越大。粉红豹在活泼热闹的外表下,骨子里也许有黑暗的心,否则,她不会把任何事情做得那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