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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6)

我不解,看向她:“母妃,你说什么?”

她知自己失言,摇摇头:“没什么。”又拍着我叹道:“无忧,以后母妃为你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夫君。”

我陷入了沉默,再过阵子我就要满十六了,这意味着我要很快面对婚娶之事。

母妃去铭瑜屋里喂药,我呆了半刻,打定主意,往桃花妃子住的荔枝阁里行去。

荔枝阁是原先旧阁子翻新出来的,修筑的甚是迤逦奇巧,又取唐明皇时杨贵妃喜荔枝典故,说明这桃花妃子多博父皇喜爱。

荔枝阁翠叠锦绕,春深花明,满院春色半苑桃花,处处是馥馥香气,时时有啼鸟婉转。我转过层层春意,迎面几个小内侍,围站在廊下谈笑,正中一个,却是如意身边的小黄门,唤小九儿的。

几个人见我来,吃了一惊,垂首收敛笑意,恭敬行礼道:“公主。”

我点点头,道:“我来找皇上。”就往廊前行去,却只青天白日里阁门紧闭,帘幔低垂.

那几个小内侍见我要走,急急的围上来把我缠住, 急声道:“回禀公主,皇上不在此处。”

我笑:“父皇不在,可我在阁子门口看见了御前仪仗,难不成父皇把仪仗堵在荔枝阁门前,却往别处去了?”

几个内侍面面相觑,低头呐呐,小九儿与我熟悉的,此刻俯身道:“公主,皇上此刻实在不得闲,公主不若,下次再来吧....”

我觉得好笑:“小九儿,你什么时候调来荔枝阁当差的?”

小九儿叠声道:“不敢,小人不敢...”

我指着阁门道:“既然父皇不在,听闻新晋的桃花妃子美艳动人,我特来拜见娘娘。”提起裙子就要往上行去。

内侍们不敢拦我,也不敢让我往上走,只在周身虚拢着我挡着我的路:“公主,公主,莫难为小人罢...的确里头吩咐下来,不见人,把小人们都赶下来了...”

我一挑眉,叱声道:“我说要进去,谁又敢拦我。”

内侍们战战兢兢的围着挡着道儿,连声叠叠的说不敢,却又不肯挪动半分 ,我怒火上升,用力推开一个内侍跌倒在地,觑准一个空档,急冲冲的朝荔枝阁跑去。

右边抱廊里转出两个身影,一个佝偻着背,是父皇身边的禀笔侍人张田,我一直唤他做张翁翁,另一个模样清冷,不是如意又是谁。

如意见我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眉,拦住我,躬身道:”公主。”张翁翁也赶着上来拦门:“使不得,使不得,公主留步。”

由来只闻新人笑

我怒火上升,这禁内都是我家,我来见自己的爹爹,却遭三番四次的阻扰。我挥开如意的手,板着脸不看如意,对张翁翁道:“翁翁,我来找父皇。”

“这个...这个....公主啊,皇上现在委实不得闲....”

“不得闲,可我好像听见屋里的丝竹管弦之音,难道这听曲赏乐,也是不得闲。”

张翁翁摆着手,脸色无比尴尬,一脸难言之隐:“公主.....”

我笑:“既然父皇没空,那我索性不见了,不过听说新来的妃子姐姐长得美,我特来瞧一瞧。”又歪歪头问:“还是我区区一公主,来之前也得递帖子才行?”

张翁翁看了眼如意,眼神闪烁 :“这....”

如意拦在我身前,柔声道:“桃花妃子尚不懂礼数,必是妃子递帖给公主来拜诣才对。”

我对如意笑道:“我记得内都司好像是凤仪宫内的,也调来荔枝阁当差了?”

如意微乎其微的皱皱眉:“臣只是奉皇后之令,来荔枝阁办事。”

我心下恼怒,哼了一声。如意微微一笑,“南越近来新进了许多珍奇贡品,小人正要送去公主苑里,有几枚极好的千巧连环,不知公主现在有没有空,去内务司处取一趟。”

我不动声色,白日里门窗紧闭,张翁翁跟内侍们都拦着门不让进,其中必有古怪。如意笑的柔婉,淡褐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盯着我。

我掉头就走,如意跟张翁翁告辞,细声说了几句话,在我身后不急不缓行着,我回头狠狠跟他道:“别跟着我。”

“那公主跟小人去一趟内务司可好?还是小人把贡品送去星河苑让公主挑选?”

我脚步踌躇,到底跟着他去了内务司。

他的院子清幽,只余我们两人的时候,我问道:“为何不许我进荔枝阁见父皇?”

他神色怪异的闷笑了几声,我被他笑的不知怎么一丝怒气也没有了,反倒羞红了脸。他拉我入怀,摩挲着我的唇就要吻下来,吻落在我的嘴角,我躲开,藏在他的胸膛间。

他亏了个空,紧贴着我,又去吻我的耳,贴着我的耳珠,无奈的道:“小人和公主这般的时候,也都是门窗紧闭,让下人守着的。”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炸毛的猫似得从他怀中跳出来,满脸又气又羞,指着他道:“你,你..你....”

青天白日,父皇和桃花夫人居然....我为母妃生气,母妃为铭瑜耗神费力的时候,父皇却在别的女人那里胡天胡地,这桃花夫人,真不要脸,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父皇。

我又羞,既不齿父皇的行为,可光天化日之下,我跟如意也寻机偷偷幽会,随着我年岁长身条长了些,以前如意只是拥着我偷吻,现下常伸手进我衣内四处揉捏,常弄的彼此气喘吁吁,结束的场面让人脸红不已。

发现自己跟不齿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个感受并不好。

我的心情低落起来:“铭瑜生了那许久的病,一直也不见好,我和母妃担心死了。”

他安慰道:“小人以前有个弟弟,也跟二皇子一般体弱多病的,家里的老人说,小孩儿小时候生的病多些,长大了才能安康。”

我闷道:“这什么道理,我从小就身强体壮,难道以后就要多病多灾了?”

“大概老人觉得,人的苦痛都是天注定的,小时候把那些病痛都过掉了,以后能平平安安过一生了。”

我鲜少听他提及他小时候的事情,追问道:“那你的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他仰头答道:“大概,现在过的很好吧。”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望着他,他陪我长大,对我的熟知比母妃更甚,可除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其他的一切我一无所知。

“ 小人不记得了。”他的嗓音轻飘。

我那时毕竟年少,见过的男人不算多,日常见的多半是些英武明亮风流倜傥的皇家子弟,要么就是翰林院那群神情忧郁吟诗作赋的士子,如意太复杂,像一口荡着波光粼粼阳光的幽暗古井,让我神魂颠倒。

他抱我面对面坐在他腿上,这是我年幼的时候跟他嬉戏养成的习惯,长大以后我依旧喜欢这样对着他,我坐在他怀中,两人贴的很近,我能看到他的一切,他淡然的眉眼,秀挺的鼻骨,凉薄的唇,糅合着阴郁与温柔的神色。

我眼神满是恳求的望着他,他动动唇,揉着我的肩膀败下阵来,喟然道:“桃花夫人是皇后物色的人,可她挡不了贵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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