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性、冷、淡。”凌天清突然笑了。
此刻,凌谨遇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怎么也不可能和这三个字挂上钩!
真想立刻提枪上马,大战一场,让她瞧瞧究竟谁到最后会哭。
但今晚……他轻微一动,就要血崩了……
“不过,灵与肉,我也会要前者。”凌天清笑眯眯的拍拍他,“咱们不愧合拍,我也是性冷淡……”
请不要再说这三个字!
凌谨遇差点被她拍的吐血,只觉得肌肉绷紧,肋下的伤口已经撕裂了……
“主子,船医四处寻您,到服药时间了。”
就在凌谨遇真的撑不住的时候,账房先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握住凌谨遇的手,急急道。
一股热流从清虚上人的掌心传到凌谨遇的内力,帮他勉强维持着花开的模样。
即使这样,凌谨遇也觉得支撑的四肢百骸都痛苦难耐。
“我尚未……”花开轻轻浅浅的开口。
“你先去吃药,我去餐厅等你。”凌天清倒是体贴的挥挥手,说道。
正文 第398章 天清花开
花开想了想,矜持的点点头,被账房先生急吼吼的“拉”走了。
而凌天清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也松了口气,转身往实验室方向跑去。
她还是不放心叶城,得在观察室加把锁先。
他们前脚刚走,豆大的雨点就从天而落,噼里啪啦的砸在发着光芒的花草树木上,溅起一颗颗亮晶晶的水花。
这些天然的无根淡水,会流经整个船身,最终收集到淡水贮存室里。
而此刻,从楼顶倾泻而下的积水,竟带着一股悠远而淡雅的清香,将这一片海域都染的芬芳无比。
船上有人好奇的去查看香味的来源,却发现,流水沟内,漂浮着朵朵碧青色的花朵,犹如翡翠碎落水中。
“少爷,天清树开花了!”
“少主,天清树活了!”
几个小姑娘纷纷用衣裙兜取那芳香四溢的落花,兴奋的喊叫着。
月光树下,不足一人高的天清树,在洁净的雨水下,紫色的枝干流光溢彩,里面鼓出一颗颗小小的绿芽,绽放出晶莹的花瓣来。
疯狂的绽放,疯狂的凋谢,犹如生命的一场盛宴……
***
凌谨遇白色的外袍内,是冰蚕丝所做的内 衣,防水隔火效果一流,以至于血只能顺着他的肌肤,一直往下蜿蜒。
待绿影替他再次上药时,不得不提醒凌谨遇:“王上,今夜不宜再维持花开的模样,静养一夜,明日再见娘娘吧。”
船上的所有人,都被他们暗中盯着,叶城也被锁在实验室内,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而凌谨遇的寒毒平日没有机会反噬,如今趁着他体虚,终于爆发,绿影的神药也这艘船上的效果太差,根本无法完全抑制住。
“既要卸下所有的伪装,又要带上最美的面具……”凌谨遇在自己的房间,已撑不住花开的样子,早就恢复了原貌,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
小狐狸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凌谨遇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绿影叹了口气,求助的看向清虚上人。
这里,只有清虚上人有资格强行劝阻凌谨遇的行为。
“微臣以为,娘娘……是希望自己爱上花开。”
清虚上人一直在楼顶护驾,所以听到两人所有对话,他沉吟片刻,也不怕凌谨遇生气,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她想要的最美的面具,是什么样的……”凌谨遇觉得凌天清话中有话。
当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他也看不懂的遗憾。
凌谨遇不明白,为何有遗憾。
“娘娘想要的,也许不是最美的面具,而是卸下所有的伪装。”清虚上人轻叹一声,“王上,您……还不愿以真身示人吗?”
“她绝不是想见到我。”凌谨遇闭上眼睛,端坐在椅子上,抬起胳膊,任由绿影再一层层包裹起伤口,哑声说道。
“娘娘或许……心有悔意,所以才将船开来南海……”一边还用内力维持着陌生侍卫模样的墨阳说道。
“是想让王上找到凤身吗?”绿影听到这个猜测,难得高兴起来,忍不住打断墨阳的话,问道。
“王上可曾想过,试探娘娘的态度?若娘娘有意破镜重圆,那……”
“破镜……怎能重圆?”凌谨遇听到这四个字,又想起当初凌天清说的决绝之话。
再者,他现在要的不是破镜重圆。
他要的是浑然一体。
不要有任何裂痕、崭新完好的镜子。
“王上莫不是……真的准备在此船用花开的身份,与娘娘……共度一生?”
清虚上人原本不想问,但上次凌谨遇回宫的反应的确奇怪,如今连胖老头逼驾,也置若罔闻,这让他不得不替大凌江山担心。
担心凌谨遇真的萌生退位之心。
他如今尚且年少,精力充沛,意气风发,大刀阔斧的革新王朝残留的陈旧腐烂之处,眼看凌氏王朝又要在他手中步入数百年来最为辉煌的时刻,重现当年太祖开国盛况,可竟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抛弃大好江山。
即使是蠢蛋,也不可能在这时候退位。
更何况精明冷血的让人敬畏的凌谨遇?
他自出生,接触的便是帝王之学,视江山子民为一生守护之物,绝不会因任何情感,而放弃祖上千年基业。
清虚上人是他的老师,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伯伯,清楚的知道凌谨遇的性格,所以在胖老头嚷嚷的时候,才没有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如果他知道,凌谨遇真的有退位之心,绝对会站在胖老头的那边。
凌氏王朝自从数百年前凤凰出山之后,只能勉强维稳,毕竟国土太大,加上最近几代皇帝不是固步自封安于享乐,便是太过仁慈,导致不少地方割据严重,一片骄奢腐败。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铁血征伐的凌谨遇,眼看能再度恢复凌氏王朝的辉煌,怎能让他为了一个女子,耽误国家大事?
“我这一生,从记事起,便只知学习如何坐稳王座。”凌谨遇待绿影包扎好伤口,才缓缓开口。
王座之上,的确有黄金和鲜花,但那之下,却遍布荆棘和铁钉,坐在上面,如立薄冰之上,让他一刻也不敢松懈,更无暇分心于王座之外的事情。
“只知,如何让自己的人民更为强壮,如何能保护国土不被战火侵扰,为这江山社稷,耗费所有精血……”
屋内三人,虽是陪伴凌谨遇最长久的人,但也从未听他谈论过自己的内心,不觉互相对视一眼。
“八岁随老将军出征,我虽贵为太子,却主动请缨冲在前锋,杀了整整一百二十人。”凌谨遇继续缓缓说道。
“那时,就有人暗中称我为‘修罗’,他们认为,我是地狱的孩子,我定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梦魇。”凌谨遇扬了扬唇角,似乎想笑,却笑不出来,“也不配得到幸福。”
“此后,杀敌,屠城,灭国……我从不手软,更不会因为迂腐的世人言论而退让一步。”
“直到,再无人敢说我一句不是。”凌谨遇仰起头,看着屋顶的那颗夜明珠,漆黑的眼里,反射出明珠的亮芒。
“但我知道,王座之上,依旧是荆棘,即使我已为这个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依旧会有许多人,在背后咒骂我是个魔鬼,以鲜血铸就王国的魔鬼。”
“王上,世人的眼睛,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您只是秉行作为国君的正法,明正典刑,此乃国之幸事。”清虚上人安慰道。
“我从未,为自己而活过。”凌谨遇合上眼眸,平日俊美威严的让人不敢正视的面庞,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竟染上一丝脆弱的气息。
“我从未,想过自己……微小的幸福。”凌谨遇轻声说道。
“国泰民安,江山稳固,不就是王的幸福?”清虚上人也觉得很不妙,凌谨遇的话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