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栎城的街道,游客众多。
言月好奇心很足,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许映白陪着她,手里很快拎满了各种各样言月买的小玩意。
晚霞遍天的时候,两人路过街边一个卖棉花糖的机器,可以从里面做出来各种造型的棉花糖。
言月忍不住就去买了一根,拿回来一看,是个蓬蓬松松的玉桂狗造型,白蓝色的,像是蓬松的运动。
言月自己先撕了一块,吃起来甜津津的。
许映白不喜欢吃这些,他口味淡,吃苦味和涩味的食物多点。
言月撕下一块,还是下意识伸到他唇边,“要么?”情侣之间分享食物,下意识,也想和他体验一下。
他张开唇,吃下那口棉花糖,同时含住了她手指。
在大街上呢。
感觉到那点濡湿时,言月的脸却嗖的一下红了,触电般的抽回了手,他放了物品,抽纸巾,漂亮的青年旁若无人的,拿出纸巾,给她细细擦干手指。
言月心跳加速,看都不敢看他。
她压根玩不过许映白。
回了家。
许映白打电话了个电话给戚唤宇,刚挂断,意外接到了许明川的电话。
“你妈妈回国了。”他声音似乎都是喜悦的。
许映白声音毫无波动,“叫她别再去找言月。”
许明川丝毫不意外他这样的态度,“她对小姑娘印象很好。”
“映白,事情都过去了。”许明川说,“没必要再抓着往事不放。”
许映白没意思和他谈论这种事情,他也不记恨,纯粹是不在意。
“当年言家的事情我再度确认了。”许明川了解儿子,知道他很快会挂断电话,“确实是这样的,当年,你给言月的信,确实都被言高咏拦截了。”
“其实,你并不希望她想起来是不是。”许明川说,“这样,就像是中间没有裂缝一般,你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性格病态,追求完美,对自己毫不容情,压抑自己的欲望,对自己要求极为苛刻。
许明川了解许映白,许映白也是他一手教育出来的。
许映白凡事会先苛责自己,再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对他而言,当年的事情,言高咏始终不是根本。他觉得,他自己是最大的责任人。
“你现在好好补偿她就好了。”许明川说,“不必过于在意过往。”
“言月没有妈妈,你妈妈性格很温柔,和言月关系也好,让她来参加你们婚礼很不错。”许明川说,“映白,凡事你应该多考虑别人。”
……
言月觉得这几天日子过得很平静,两人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不过许映白和她的亲密,最多也只停留在接吻,晚上依旧不睡一张床,只是经常睡着睡着,第二天起来,发现她又在他怀里。
这天晚上,她敲响了他书房门。
许映白正在桌边看几张照片。
言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委婉地说,“哥哥,我想说,和我相处的时候,你可以不用那么克制。”她也想对许映白好,让他开心。
男人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浅淡的笑,“不克制?”
“言月,你知道这两次你是怎么走掉的么?”
她抬起大大圆圆的鹿眼,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这两次,不是她趁着他不注意跑掉的么?
他垂着乌浓的睫,温柔地说“不克制,那你再也离不开那里了。每天在房间里,只会重复一件事情。”
只是,那样,她会哭得很惨。
他不喜欢她哭,从小就不喜欢。
言月唇微微张着,反应过来后,脸一下红了,心里也乱了。
……莫非,那两次她离开,许映白竟然都知道?
她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映白拉过她,把正在看的那几张照片给她看。
言月一看,愣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竟然是何安。
不知道是谁拍下的,格外清晰,聚焦在他痛苦扭曲的脸和四肢。
言月只是看了一眼,毛骨悚然,背上汗毛都立了起来。
“肋骨和腿骨都断了。”许映白轻描淡写,“还有这只手。”
他干净纤长的手指点在那张血肉模糊的照片上,似是见惯了这种事情,神情丝毫没有动容。
“不要误会。”瞧见言月颤抖的唇,他微微一笑,“只是他欠了赌债。”
“被那些债主收拾了而已。”
“他当年,是不是用这只手骚扰的你?”他看着照片。
言月几乎要握不住那张照片,甚至惶然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件事情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当时许映白应该在国外,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言月从背脊骨升起一股寒气。
他看着她,淡淡说,“猜的。”
之前只是推测,并不完全确定。言月的反应验证了他的猜想,她情绪都写在脸上,实在是太好看穿。
“你对他的态度很奇怪。”许映白说。
他熟悉她的每一个表情,记得言月那年面对何安时,那种畏惧夹杂着厌恶的神情,肢体语言极为抗拒。
“刚才看到照片时,你一直在看他的左手。”
这个男人的智商和观察力实在太可怕了……在他面前,所有念头仿佛都无所遁形。言月唇色苍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每当她即将开始沉溺于他温柔的假象时,许映白就会拨开皮囊,给她看真实的他。
许映白什么也没说,放下了照片,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别怕。”他温和地说。
他不会伤害她的。
以后,也会保护她,用接下来的一辈子让她快乐。
言月面颊靠在他的怀里,不知道到底是在替十七岁的她而流,还是为如今的自己而哭,不知道,到底是悲伤,是害怕,还是欢喜。
他打开了大灯,给言月用湿巾擦干眼泪,
言月才看清楚,这间书房,留存着许映白许多许多少年时代的回忆。科普杂志,物理书籍,用过的稿纸和试卷,然后是,他本科时,做过的研究和实验报告,竟然都都保存着,厚厚一沓。
言月还在柜子里见到了一个小小的天平,旁边摆着的是一个很精巧的磁悬浮模型。
许映白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十几岁时候做的。”
言月实在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继续你的研究?”
星空、未来、真理,原本应该是他执着追求的事物。
他说,“我不是那个仰望星空的人。”
倘若有轻松丰盈的下辈子,或许可以。
“始终需要有人在地上走着。”
言月抿着唇。
这个问题,她在不同时候问过许映白三次。
他给出了三个不同的回答。
最开始,他说是不喜欢了,第二次,说是因为学不懂。
直到第三次,他说,因为他不是那个仰望星空的人。
许映白十九岁那年,许明川和人签订了一份几十亿的对赌协议,没和家里任何人商量,许映白知道的时候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