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宋缊白明白过来。
他沉默片刻。
李秀兰见状,忙凄楚道:“此事可会令宋大哥为难?若如此......”
她神情局促,像是说错话似的紧张不已:“若宋大哥为难,我不去也罢。我只是想着,我们母子承宋家这么多恩情,我却无从回报,旁的不说,至少给她老人家磕个头也全我一份孝心。”
她说得情真意切,倒令宋缊白不好拒绝。
忖了忖,他说:“并非为难,此事我回去问问母亲。”
“哎哎,”李秀兰高兴起来,仔细打量宋缊白,见他面色疲惫,又问:“宋大哥用过膳了吗?对了,昭儿还说许久没见宋伯伯了,若宋大哥不嫌弃,且过去吃顿便饭如何?”
“多谢。”宋缊白道:“今日不得闲,我还有事。”
“哦。”李秀兰失落,也不纠缠,忙退开让出道来,福了福身:“宋大哥先回吧。”
宋缊白点头,关上车门。
目送他离开后,李秀兰身旁的婢女问:“夫人,还去买布吗?”
李秀兰摸了摸发髻上新买的簪子:“今儿晚了,改日再去,回吧。”
“是。”
回到宅子,她问:“昭儿呢?”
下人回答:“夫人,小公子正在读三字经。”
李秀兰高兴。
宋缊白是个书生,喜欢舞文弄墨,日后若是来此,兴许还能指点指点她儿子。
婢女见她心情好,忍不住问:“夫人,宋老夫人过寿您真要去?”
“怎么,我去不得?”
“不是,老夫人向来不待见咱们,您何必去她跟前讨没趣?”
李秀兰脚步不停:“这你就不懂了,我讨好的可不是宋老夫人,而是宋大哥。”
说完,也不等婢女想明白,她三两步跨进门,果真见儿子乖乖巧巧地背书
她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脸,问:“昭儿,娘给你寻个当大官的爹爹可好
宋缊白回府后,去卧房换了身衣服,然后往长椿堂去。
长椿堂里,阿黎和三房的宋槿芝正在下五子棋,老夫人在一旁观看。
见他来了,阿黎起身甜甜地喊爹爹,宋槿芝也起身行礼喊“二叔。”
宋缊白温声道:“玩你们的,我来找你们祖母说点事。”
老夫人问他:“用晚膳了吗?”
宋缊白摇头。
“什么事忙成这样,连晚膳也不用。”老夫人转头吩咐婢女:“去厨下看看还有没有现成的,煨些过来给二老爷填肚子。”
她起身:“有什么事进去说吧,别扰了孩子们。”
宋缊白点头,随老夫人进内室。
没过片刻,内室里传来一声冷斥。
“你想让她来给我过寿?”宋老夫人气:“我可受不起。”
“娘,”宋缊白头皮发麻:“我今日回程时正巧遇见她,她就说了此事。”。。
第28章
镇国大将军府。
此时, 演武场上竖着齐人高的木头假人,他们身上穿着盔甲,站成一排宛若气势雄浑的士兵。
而一个蓝衣少年骑在马上,手里握着把长枪。枪头寒光刃刃一挑, 毫不费力地将假人挑起, 然后又在半空将其断成两截。
少年速度极快, 骏马奔驰间, 只见他动作利落。所过之处,地上一片狼藉, 而那些用铁丝捆得扎扎实实的木头人全被挑了个干净。
这是贺家练兵常用的法子, 但凡贺家军都练过, 只不过不曾见识这么凌厉的枪法罢了。
贺柏舟在远处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眼里不禁腾起自豪与欣慰。
认真说来, 他贺家男子皆是上战场的好料, 尤其以他这个小儿子最甚。
只可惜......
很快, 他将眼里的光彩掩去,沉脸大喝一声:“你母亲到处找你,你却在这舞刀弄枪, 成何体统!”
贺玉卿停下来, 懒懒地瞥了眼父亲, 将长枪丢给护卫。
“爹有什么事?”
“什么事?”贺柏舟走近:“静香书院是你选的, 可你去了没多久,三天两头逃学, 是何故?”
“让你去国子监读书你偏不去,你却选了个偏远的书院。既然是你自己选的, 那就好好学,争取明年科考。你现在整日赖在家中无所事事, 像什么样子?”
“我怎么无所事事,”贺玉卿说:“我不是在练枪法吗?”
“谁让你练这些?读书才是你的正业!”
“我已经说过不想从文,我想上战场,为何爹偏偏不让?”
第29章
阿黎扑下去后, 傻眼了。
她立即爬起来查看:“容辞哥哥,我碰着哪了?伤口疼不疼?”
容辞摇头,单手扶她起来。
“让我看看,伤口是不是流血了。”
“并未, 我没事。”
容辞此刻希望她快些下去, 这丫头还未开窍, 殊不知趴在男人身上乱动有多么考验人。
尤其, 她还跪在他腿中央......
“我没事。”容辞再次拦住她:“你快去叫人摆膳吧,我饿了。”
听他这么说, 阿黎才停下来, 然后赶忙小心地翻下床出门。
容辞撑坐起, 低头看了看伤处,还好只洇出了点血。
他无奈轻哂, 视线一转, 却停在旁边的枕头上。
玉色的云锦软织枕, 上头落了根青丝。青丝缠绕在绣花鸟雀上,些许微妙。
这是他的卧室,还从未出现过女人, 此刻落了根女人的头发怎么看都怎么旖旎。
阿黎身上的香气还萦绕在床幔内, 像是一种蛊药, 越闻越令人上瘾。
容辞苦笑地往后一靠。
前两世不曾发觉, 他的阿黎竟是如此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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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过后,朝堂上突然发生件大事。
一封弹劾镇国大将军造反的折子悄悄递上龙案, 次日内阁姚大学士当庭宣读,顿时令文武百官们震惊。
有的震惊贺柏舟居然会造反, 有的则早已心知肚明皇帝容不下功高盖主的贺柏舟,只是震惊于皇帝下手会这么快。
这封折子上弹劾内容有两点, 一是细数了这些年贺柏舟在北疆打仗不听皇命不敬君主之事。二是贺柏舟的属下亲口作证曾听见贺柏舟梦言想当皇帝。
第一桩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全看皇帝怎么认为。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若是从前贺柏舟还有用时,这些事在皇帝眼里不算什么,可眼下贺柏舟已无用还手握兵权,那这些事便能往“不敬君主”上说。
至于第二桩,乃贺柏舟属下自述,到底是不是真的全凭他一张口。但皇帝信不信,也全凭皇帝一人。
不过众人清楚,皇帝有心让贺柏舟死,当下求情不仅没用,反而让自己惹一身骚。
是以,朝上无一人为贺柏舟辩驳。
于是当即,皇帝下了道圣旨——将贺柏舟押入大牢,命大理寺彻查。
事情一出,京城像炸开了锅似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
半年前众人还在为贺大将军凯旋而欢呼,而半年后众人唏嘘、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