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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等关系(125)+番外

后来沉浸在一系列喜悦和冲击形成的巨大落差里无法自拔,眼里除了怒火,再容不下其他。

如果她当时能理智一点,会不会就和秦越……

“叩叩。”

指关节叩击车窗玻璃的声音忽然在沈见清耳畔响起,她身体震动,艰难地坐起来,看到院长正弯腰站在外面,满眼担心地看着她。

沈见清错愕,她竟然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福利院,这个让她头一次正式承认秦越很适合谈恋爱,承认她有足够的资本让自己追求,可自己却处处防着她会一不小心喜欢上自己的地方。

沈见清静着。

院长越发着急,加重力道又敲了几声。

沈见清回神,快速收拾好情绪,熄火下车,神色如常地说:“院长,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回家?”

院长观察着沈见清的表情,确定没事了,叹一声,抬头看着星月满天的夜空说:“阿越今天走,她说天冷,不让我去机场送,我就只能在这儿看看。这儿天高,飞机飞过去看得清楚。”

沈见清还没完全平静的心跳蓦地沉到底,脑子里嗡然一片,她感觉自己的智商好像一瞬之间回到了咿呀学语的阶段,来回把院长的话在嘴里嚼了好几遍,还是不懂里面的意思。

“走?她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沈见清听见自己不解地问。

院长说:“去南方,去上学。”

“什么时候决定的?”

“上学早有打算,去南方是临时决定的。”

院长收回视线看向沈见清说:“听向晨说,阿越是在和喜欢的人分手那天决定去南方的。小沈,你知道阿越喜欢的人是谁吗?”

沈见清没有意识,她说:“……不知道。”

院长心里越发难受:“枉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关心阿越,到头来既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沈见清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嗯”了声,过一会儿开口,仍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在等人?”

院长说:“嗯,4岁就开始等了,每天趴在我办公室的窗边看着,一看14年,我办公室换成大的了,她也从小朋友长成了大姑娘,漂漂亮亮的,学习又好,很多条件优渥的家庭专程过来想领养她,却每次都被她用同样一句话拒绝——‘对不起,我在等一个人,不能走’。”

沈见清点点头,语速迟缓:“那个人一定对她很重要。”

院长说:“是啊,阿越小时候身体很差,一到冬天门都出不了,她很羡慕其他小朋友能天天在外面跑,又不敢跟我说,怕给我添麻烦,我就没在意。”

“有一天,我忙完回到办公室,脚都还没迈利索,阿越就突然跑过来抱着我的腿说,‘院长,我摸到太阳了!太阳!天上那个!’”

院长回想起那个画面霎时老泪纵横:“小沈啊,你没孩子,可能想象不来一个老是趴桌上无精打采的小孩子突然笑起来是什么模样,太让人心疼了。”

沈见清的确想象不来,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的思绪正被秦越在巷子里的那句“沈老师,你摸过太阳吗”和一段早就已经遗忘,此刻却突然萌出一点嫩芽的记忆疯狂撕扯着,什么都听不进去。

院长没有发现沈见清眼底纠缠压抑的情绪,兀自继续往下说:“我还以为阿越会从那天开始变成一个活泼明亮的孩子,谁知道后面越来越沉闷寡言,她几乎每次主动找我说话都是同样的一句,‘院长,那个姐姐为什么还不来?她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姐姐,你还会再来这里做义工吗?”

“会啊,春天一到就来了。”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陡然从沈见清脑子里闪过,她脸上血色尽褪,踉跄着跌撞在车身上,把秦越的脸和一个怯生生的小孩子对到一起。

她偷偷看一眼13岁的沈见清,小心又期待地说:“那我等你,在春天。”

13岁的沈见清乐不可支地把她小小的下巴从衣领里勾出来,摸着她柔软乖顺的头发,说:“好呀,到时候姐姐带你去晒太阳,晒哦,不止是站在窗边摸一摸。”

她顿时喜上眉梢,很快就又克制地咬咬嘴唇,把脑袋蹭过来说:“姐姐,麻烦你再揉一下我的脑袋。”

……

沈见清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她没能等到来年春天就被喻卉抢了日记本,生活陷入无边黑暗,之后多年忙乱地躲藏逃避,一直到上大学,当老师,才终于得到一丝喘息机会。

可14岁之前的鲜明依然和当时的她格格不入,于是被她单方面尘封遗忘,好像从来就没有经历。

秦越记着。

揉脑袋、蹭衣领、摸太阳。

不声不响地等一个人。

她什么都记着。

所以明知道那个人不会喜欢自己,还是想和她睡一辈子;

所以不需要那个人尽其所能对她好,就说这段关系值得;

所以要治愈她,要不合常理地反过来谢谢她,要她不走心的喜欢,要在对她百依百顺的同时想尽办法骗她,还要在决裂之后为她找一所学校,开解她。

是这样吧?

沈见清紧捏着手,眼前的世界变成一大片空白。

“沈老师,我只是太喜欢了。”

“沈老师,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秦越好不容易说出来这些话,却被她如同垃圾一样看轻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想到离开了吗?

沈见清的拇指死死掐着关节,神经被飞机若隐若现的轰隆声刺激到,猝然抬头看着天空。

你不是很能能耐吗?!

为什么不和睡我的时候一样,强势地按着我把话说清楚,说明白?!

“……”

当时吵成那样,秦越开口不过是越描越黑,从她嘴里出来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她毫不犹豫地判处死刑。

不说,无期徒刑的她至少还能留有一条性命。

沈见清脱力似地松开双手,那个瞬间,院长看到她的手指剧烈颤抖,脸上掺杂着悲戚、怨恨和后悔的表情扭曲难看。

院长快步走过来问:“小沈,你怎么了???”

沈见清扶着车身,眼睛正对着院长,却没有任何一眼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关于我,”沈见清开口即止,指甲在车门上抠出难听的声响,“关于那个人,秦越还说过什么?”

院长忧心地看一会儿沈见清,见她的神色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才说:“不多,除了刚那些,也就提到过两次,第一次是在18岁。”

“18岁,阿越辛苦半年,就盼着能在除夕给我和院里的孩子买点东西的工资被老板卷跑,还让渣土车挂倒,弄了一身伤,差点自暴自弃的时候,突然跑回来跟我说,‘院长,我见到她了,她笑起来那秒,身上全都是光,我想做和她一样光明的人。年后我会找个工作,重新开始。’”

院长说:“来年开春,阿越又陆续换了几个工作,最后在电子厂里稳定下来。她干到现在有六年了吧,再没提过那个人,我还以为她忘了,一直到今天走之前过来找我说话,第二次提到,我才知道她不是忘了,是找到那个人了,心安了,所以不用总向别人确定她还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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