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让在研究所对面24小时营业的日式便利店里买了万年不变的早餐。
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一样,但师兄师姐还是敏锐地发现他今天有点奇怪。
恹恹的,看起来好像在他身上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但也有一件好事,那就是陈清让的文章通过了。
而且导师把一作的位置让出来了。
导师一大早就给陈清让发了信息,说要带他去邻省开个学术讨论会。
能带他去,说明器重他。而且一作都有了,师兄不知道他这会儿郁郁寡欢是因为什么,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现在有家室了,不想出差了?”
陈清让摇头。
前两天才听说他谈恋爱了,热恋期难分难舍很正常。
可看陈清让否认,师兄又小心翼翼地在吃午饭的时候试探一问:“和弟妹吵架?”
陈清让端着餐盘,跟在师兄后面:“师兄,如果你老婆和你道歉,你会原谅她吗?”
师兄也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他刚准备想象一下,但立马打了个寒颤:“你嫂子不会和我道歉的,她和我道歉意味着有更恐怖的事情要发生。”
陈清让当然不懂他惧内,又加了点设定:“就单纯她做错了事情,然后她和你道歉。”
师兄叹了口气,很郑重地拍了拍陈清让的肩膀:“听师兄一句话,老婆是不会做错事情的。如果她真的做错了事情还愿意道歉,你可以感谢老天了,都能下跪给老天爷磕个头了。”
得了,白问的。
“所以你是和弟妹吵架了?”师兄一针见血,也从陈清让前两个问题里明白这事是他女朋友有错在先。大约是自己从来没有在恋爱关系里站起来,师兄将男人的尊严都寄托在了陈清让身上,“要是气不过就晾她几天。”
陈清让想了想这好像是个办法。
午休还有一段时间,餐桌边几个人商量着要不要喝下午茶,刚还觉得师兄办法不错的人这会儿拿着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计嘉中午吃了吗,他记得避孕药副作用很大,她现在应该很不舒服吧。
“……要不要喝下午茶?”
魏姚菲的声音打断了陈清让的思考,餐桌那边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商量好了,下午茶喝什么。
魏姚菲主动请缨去帮他们买,但是这么多人喝下午茶总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全拎回来。
陈清让将筷子放下,手机塞回口袋里:“红茶,谢谢。”
师兄喊住了要走的陈清让:“你让她一个人去啊?”
陈清让看向魏姚菲:“你拎得动的吧?”
魏姚菲一哽,强扯出一个笑容:“能。”
师兄回实验室的时候说他没有绅士风度,陈清让倒是不在意,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不是她问自己喝不喝下午茶的吗?而且自己也不是不给钱。
师兄还以为他还因为和女朋友吵架的事情闹心,给他继续出主意:“这不是你一作吗?你要不借着这个机会和弟妹庆祝一下?搞个烛光晚餐,气氛一到,什么都顺水推舟了。”
这个办法好像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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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药后计嘉很不舒服,她一觉睡到下午。中午饭也没有吃,晚饭也没有什么胃口。
小腹不舒服,还头晕。
在床上坐起来之后,她口干舌燥刚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她也顾不得是隔夜水直接喝了大半杯。可刚喝下去胃里一阵恶心,她还没来得及下床就直接吐了出来。
被子上全是酸水,计嘉跑去厕所漱口,她没吃什么东西,浑身难受,一点力气也没有。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被套拆下来,被套好处理,但被芯上污浊了一块,她一时间没有办法。
陈清让到家的时候,她正站在床尾拿着手机搜索着清洁被芯的办法。
他看着可以算得上是面目全非的床,还没开口询问,计嘉先开口了。
“对不起,我今天睡醒之后有点不舒服,直接吐了。”
她这副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生气。
陈清让没说话,他记得呕吐是其中的一个副作用。他转身朝着储物间走去,从柜子里找了新的床上四件套和一床新的蚕丝被。
计嘉想帮忙,但陈清让抱着拿着东西避开了她。
他动作并不算麻溜,换完之后他把被子丢到了阳台,又顺路去厨房倒了杯水,余光瞥见垃圾桶,里面只有昨天晚上计嘉吃的羊肉面的包装盒,家里的锅碗也没有使用的痕迹,看来她今天一天压根什么都没吃。
好烦,自己要不要给她点个外卖?
直接点外卖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关心她了?昨天晚上的羊肉面还可以解释因为吃药才给她买的,是怕她真怀孕,他可以假装自己不想要孩子,不想负责。
但现在看见她难受,一天饿肚子再点外卖就是关心她了。
明明有错的是她,自己也准备听师兄的晾她两天,当然不能第一天就崩盘。
卧室里的计嘉并不知道外面那人现在在想什么?她重新躺回床上,还没睡着就听见外面陈清让打电话的声音。
“徐恒易你给我点外卖,你也提前问一下我吃没吃啊。我老早就吃饱了,你现在买过来的东西我怎么处理?丢了浪费。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小时候没背过这诗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看能不能送给别人吃吧。”
声音不小家里正好又安静,计嘉听得清清楚楚。没一会儿他过来敲门,卧室里没开灯,客厅里的灯光从拉开的门缝漏进室内,形成一个发光的矩形。
“睡了没有?徐恒易给我点了个外卖,但是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你过来把东西吃了。”
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命令人。
计嘉吐过一次以后正好有点肚子饿。
外卖是粥,咸口的海鲜粥,还有一份黄桃罐头和红豆莲子做的甜品。
计嘉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人道谢。
他腿上放着笔记本,视线紧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好像是什么期刊论文。
他漠不关心,随口敷衍一句:“徐恒易买的。”
计嘉没说话,她看了看外卖袋子上的发票,又看了看手里的红豆莲子羹。
不太信。
计嘉不是一个喜欢冷战的人,冷战代表着敌不动我不动,她宁愿两个人大吵一架。但主动权并不在她这里,她没得选择。
陈清让觉得自己很傻,明明家里有书房,他偏要坐在客厅里看文章。其实看文章也很正常,但他压根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要怎么毫不做作地告诉她自己成了一作呢。
而且还不是共同一作。
怎么和她开口呢?
她怎么还不来问自己?不问自己怎么弄烛光晚餐?怎么和好?
快点来和自己说话啊。
但她就是没有,她吃完饭似乎是怕吵到在看文章的他,很快就把餐桌上的外卖盒收拾好,然后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