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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曜容华(168)

远处,马蹄声并着朗声传来,“六叔!”

人影还是豆大一个,但声音就能听出来是宋佑嘉。

遭了,倒忘了同他说一声。

他眼下自己循着来了。

陈修远驻足,眼见着马蹄飞驰往这处来,也在近前停下,然后马背上的宋佑嘉跃身下马,陈淼上前,替他牵起缰绳,宋佑嘉则快速上前,“六叔!你今日离京怎么都不同我说一声。”

“那你不是还来了?”

宋佑嘉:“……”

宋佑嘉轻咳,“我那是,刚好在城门处值守的禁军里有个朋友,说见到太傅的马车出城了,我就来了。”

“嗯,你在何处都有朋友。”

陈修远说完,宋佑嘉不由挠了挠头。

“我走了,记得,在京中好好同张大儒一道念书,等我回来,要考你的。”陈修远提醒。

听到要好好念书,还要考他,宋佑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陈修远又道,“如果有时间,就抽空入宫见见陛下;如果陛下忙,不见你,就同陛下说,我让你入宫的。”

宋佑嘉又不是真傻,早前在东宫,他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些许端倪来,眼下,周遭没有旁人,宋佑嘉凑近,“六叔,你同殿下到哪一步了?”

话音刚落,头上一阵剧痛!

是有人又锤了他的头。

他眼泪都疼出来,“疼疼疼!”

陈修远已经上了马车,帘栊后留下了清淡的一句,“小孩子打听些奇奇怪怪的做什么?”

宋佑嘉无语。

但眼见着马车缓缓驶离京郊十里亭,宋佑嘉又有些舍不得。

六叔应当是回燕韩了……

西秦到燕韩之间往来需要时间,不知何时才回来。

眼见马车快要驶离眼帘尽头,宋佑嘉又使劲儿招了招手,即便对方看不见,宋佑嘉还是虔诚……

从小时候起,他就最喜欢六叔了!

也很久没同六叔一道这么长时候了。

*

等大监回瑞和殿已经是晌午过后许久,涟卿已经更衣,在殿中的西暖阁内看着奏折。

“陛下,太傅离京了。”

大监说完,涟卿指尖明显顿了顿,而后才淡声,“朕知道了,出去吧。”

大监会意照做。

晚些,何妈来了暖阁中,给她呈上熬好的莲子羹。

“何妈。”涟卿唤住她。

何妈会意停下,“陛下有事唤老奴。”

涟卿一面看他,一面舀了舀调羹,却明显心不在焉,最后道,“何妈,我有些不习惯……”

他才刚走不到半日。

无论是这宫中也好,寝殿也好,哪怕就是西暖阁这样的小地方,都让她觉得空旷。

就似,少了些什么……

很重要的什么。

何妈宽慰道,“太傅应当也舍不得。”

涟卿抬眸看她,耳后微红。

何妈继续道,“老奴同陛下说说太傅小时候的事吧。”

嗯?涟卿这倒没想到,但是,陈修远一直清冷高傲,他小时候的事情肯定很有趣。

涟卿来了兴趣。

何妈上前,娓娓道来,“太傅怕狗。”

怕,怕狗?

涟卿好似想起,她好像真的没见过陈修远同狗在一处。

何妈又道,“小时候,被狗逼到落水过。”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场景,涟卿就莫名笑起来,好似早前分别的阴霾,也一点点在陈修远恐狗的滑稽念头里慢慢起来。

……

一连数日,早朝,瑞和殿,寝殿,近乎三点一线。

即便陈修远走,涟卿也一日都没有松懈过。

忙些,充实些更好。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他了。

但‘没想好’还在,心中就似多了一个寄托。

‘没想好’也照旧做它的宫廷御猫的,每日在宫中各处来回跑着,累坏了一众侍卫,内侍和宫女。

但入夜,都会乖乖得回到寝殿,趴在她床头入睡。

就这样,日复一日,太阳东升西落,很快,日头就从十一月初到了十月中旬。

一路上快马加鞭,沿路都有人在更换马匹。

就这样,陈修远才能赶在十一月下旬抵达浣城。浣城是西秦与燕韩的交接,过了浣城,就是燕韩地界。

陈淼几人都很激动。

陈修远果然也在浣城见到卓逸。

“世子有事寻我?”陈修远礼貌问起。

卓逸慢慢抬眸看向他,清冷的声音道,“陈修远,我等你很久了。”

陈修远四两拨千斤,“朝中有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祭天大典返京后,确实一日都未闲着……”

卓逸耐心听完,仍旧冰山一般,脸上没有表情。

陈修远:“……”

陈修远忽然觉得方才的那些话,对方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听;而此时,卓逸却又淡声道起,“我是说,我等你很久了。”

忽然间,陈修远停下脸上笑意。

不对,卓逸话中有话。

而卓逸也继续上前,沉声道,“涟卿说过,你一定会来西秦寻她,我还不信,直到你来。”

陈修远皱眉,脑海中飞快转动着。

卓逸说的这一句,超出了他早前的意料,好像有些沿着他未曾想过的方向发展去。

“你早前认识我?”陈修远探究看他。

卓逸却道,“不认识。”

陈修远:“……”

他能直呼他的名字,斩钉截铁,但却不认识他?

陈修远实在有些看不出的他的心思。

索性,陈修远没出声。

果真,卓逸继续道,“我是不认识,但我知道是你。”

陈修远略微皱眉。

卓逸临近,两人都身姿挺拔,身材秀颀,站在一处,似针锋相对,又似并肩一处。

陈修远直接开门见山,“淮阳郡王府的那场大火,你在吧?”

卓逸如实,“在。”

既然眼下无心隐瞒,陈修远继续问,“涟卿怎么失忆的?”

“喝药,什么事情都想不起,也什么人都想不起。”他沉声。

“你在,什么人能喂她的药?”陈修远这一次问完之后,却忽然愣住,早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一条,眼下,却惊异般出现在脑海中。

陈修远喉间轻咽,也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平静下来,问出那个忽然涌上的念头,“她自己喝的?”

“是。”卓逸肯定。

陈修远僵住,好似一切真的都顺着想象以外发展着。

“为什么?”他问起。

卓逸轻声道,“一场大火,淮阳郡王府阖府上下都没了,涟卿是眼见着屋顶塌下来,大火将她母亲吞灭的。身边的至亲,还有伺候的丫鬟,还有府中的侍卫和小厮,通通都死在那场大火里,她情绪失控。”

陈修远眉头拢紧,“后来呢?”

卓逸继续,“一连哭了几日,昏天黑地,后来有一日忽然不哭了,冷静下俩,开始想走水那日,我们去到淮阳郡王府的时候还没有失火,但是家中的奴仆很多都昏倒在地,应当是中了迷药。她想尝试唤她身边照顾的侍女起身,但唤不起来,那时也遇到了火势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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