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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曜容华(279)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陈翎离京,陈修远要留在燕韩京中守着朝中,她同陈蕴回西秦,然后音信全无,当时陈修远一定很担心。但担心也摸不清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她很难想象,他来西秦京中见她时,心中的担忧。

而时光斗转,数月也如白驹过隙,她这头刚消停,他又要担心陈翎这处,又是一场夜以继日,长途奔波。

陈修远多是一幅清冷外表,但他关心的人,无论谁有事,都倾力以赴。

即便眼下在燕韩,他应当也挂心她这里。

所幸,她这里暂时还没有太多让他分心的。

这次他让陈壁留下,连陈壁都未带回,是怕出早前的事。

期间曲折,陈修远不知晓,但有过一次,便害怕。

陈壁是他身边最信任和得力的人,急赴燕韩京中这样的事他都没将陈壁带上,是怕她这里出事。

涟卿想起从三全台落石下脱险之后,陈修远守着她,不说话,一直看她的模样。

也想起,她失忆之后,在京中第一次同他单独相处的场景。

陈修远多护短。

这种护短,似温柔臂膀,在不经意处,也在年关时,他背她,她靠在他背上,听到的温和心跳声。

“这样啊……”卓妍在耳边轻叹,“那年关岂不是也见不到太傅了?”

卓妍声音中包含遗憾。

涟卿也笑了笑。

是遗憾,但也不遗憾,因为在年关这段时间,至少在他回西秦前,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东西要弄清楚……

两人之间,各自有各自的忙碌,也都不对方的菟丝花。

——无论我在不在,你都可以自己往前走。不依附于任何人,自己往前走。

——你就是天子。

在想起了过往发生的事,她才越发理解陈修远口中的这两句。

无论他在不在,她都是天子。

她可以依赖他,但不能依附。

他们才是真正可以并肩的人……

送走卓妍,陈壁抱了没想好入殿中,“陛下,没想好近来胆子越发大了,都膨胀到敢去惹迷阳殿的狗了。”

迷阳殿是西秦宫中种植奇花异草的地方,数代之前,西秦宫中就有传统,会在迷阳殿中种植花草。

为了防止殿中的花草被宫中的鸟,猫和老鼠之类的破坏,尤其是猫,迷阳殿中会养犬类。

陈壁口中说的,没想好敢去惹迷阳殿的狗,应当是想去迷阳殿蹭猫薄荷了……

被抓了现行的没想好一脸不高兴得被陈壁抱着,看到涟卿,“喵”得一声,想找主人撒娇。

陈壁已经很熟悉它了,“呵,还想在陛下跟前倒打一耙?人精了吧你!”

“喵~”没想好严重抗议。

看着陈壁同没想好一道“斗嘴”,涟卿恍惚想起了在燕韩京中的时候,原来,从那时候起,陈壁同没想好就是这样相处的,并非是到了西秦之后。

看着没想好同陈壁犟嘴的模样,涟卿嘴角微牵。

而一侧,陈壁看向她,明显觉得今日天子同平日不同,陈壁探究,“陛下?”

很早之前,主上同涟恒公子一道来西秦的时候,陈壁就跟着一起,所以陈壁从那个时候起就算认识涟卿,再到后来,涟卿在万州呆得数月,以及再后来,在燕韩一年左右的时间,陈壁对她已经很熟悉了。

陈壁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得多,但他是暗卫首领,极其擅长察言观色,也能觉察周遭细微的不同,譬如,今日的天子就明显不同。

涟卿看了看陈壁,微微垂眸,淡声道,“我想起陈蕴了……”

陈壁整个人僵住。

正好没想好非常不高兴,正胡乱挣扎着,陈壁一个没留神,没想好就双腿一瞪,从他怀中溜走。

陈壁此时的注意力当然不在没想好这里,而是紧张看向天子。

天子记起陈蕴了,那就是,陈蕴的身死,还有之前回西秦一路发生的事,应当都记起了……

陈壁自然紧张。

“陛下的意思是,早前的事情,陛下都想起了?”陈壁再次确认。

涟卿颔首,轻嗯一声,“我都想起了。”

用的是我,不是朕……

陈壁喉间轻咽,“四小姐。”

涟卿眸间淡淡氤氲,轻声道,“我都想起了,想起陈蕴,还有陈影,还有所有事……”

陈壁惊讶里又带着迟疑,不知很多事情应不应当追问,也不知道应当庆幸还是……

陈壁惊愕中,涟卿问起,“你们当初,是怎么知晓陈蕴去过淮阳郡王府的?”

她记得府中都一把火烧光了,卓逸也告诉过她,什么都分不清,那怎么会……

提及此处,陈壁低声道,“犬牙镖,是陈蕴的犬牙镖,当时掉了一枚在苑中的石凳下,刚好藏在石凳与泥土的缝隙里,派人去探的时候,在缝隙里挖出来的,所以知道陈蕴去过,也知道,恐怕出了事,但再多的消息也都没有了。”

涟卿微微蹙眉,“当时陈蕴曾派了三两人设法送消息给冠之哥哥,没有收到是吗?”

陈壁也拢紧眉头,而后摇头。

涟卿没出声了。

陈壁继续道,“不仅没收到,也根本打听不到旁的消息,整个西秦国中对淮阳郡王府的事情讳莫如深。主上人在西秦,不敢打草惊蛇,引人注意,所以在西秦的每一步,其实都没有头绪,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一步都不能走错。”

涟卿当然能想到,当时毫无头绪,又焦急的陈修远是怎么在京中一头雾水,却又步步为营,在京中这趟浑水中护她周全的……

涟卿问起,“他为什么会用岑远的身份?他认识岑远?”

其实涟卿心中一直有疑惑在,但因为记不起早前的事,所以一直没有问起。

但涟卿问起,陈壁当然不会隐瞒,“岑远同主上都是罗逢中罗老大人的学生,按说,主上算是岑远岑公子的师兄。来西秦的路上,收到四小姐的信,主上知晓出事了,四小姐入了东宫,如果没有特殊的身份,恐怕很难接近四小姐,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主上铤而走险,用了岑公子的身份。岑公子虽然是罗老大人的学生,但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主上同老大人和岑公子都很熟悉,也熟悉罗府的人,用岑远的身份在京中行走,会获得不少便利,也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岑远的身份才能接近四小姐,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四小姐去普照寺的时候,主上也在。主上特意放了没想好去见四小姐,但发现四小姐连没想好都不认识,知晓出了事端,然后才确认用岑远这个身份。虽然也有风险,但好过接近不了东宫这处。陛下,主上他,其实煞费苦心,也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陈壁言罢便不做声了,天子能想起早前的事,应当就清楚来龙去脉,也知晓主上为什么会铤而走险。

“冠之哥哥,当时伤得重吗?从寒山寺回来的时候?”涟卿想起他彻夜从东宫奔袭寒山寺,解了洛远安设下的局,也同她在后山的废弃仓库里呆了一夜,然后赶回京中,回京之后,就在东宫遇刺,他当时一直装作无事,眸间也是笑意,但那时她记不起早前的事,眼下却想得起,如果不是伤得很重,他不会卧床,也不会特意支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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