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二人聊得正开心,思云便叩响了门,道:“少夫人,有一位夫人来到府门外,说想见您。”
黄若云有些意外,问道:“她可说了自己是谁?”
思云道;“那位夫人自称姓田,说是少夫人的故人。”
“故人?”黄若云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田柳儿!?”
宁晚晴见黄若云神色复杂,问道:“嫂嫂说的是谁?”
黄若云道:“是礼部侍郎田大人之女,幼时我们两家住得近,走动得也多,算是手帕交。她自幼容貌出众,性子温婉讨喜,从前常常与我一同出游。但我嫁给你兄长之后,便见得少了。”
顿了顿,黄若云又补充了一句,“去年,她嫁给了二殿下做了侧妃。”
宁晚晴会意,“那她此时登门,莫不是为了丽妃之事?”
黄若云思索了一瞬,道:“很有可能……毕竟是故人,也不好不见,我先接应着,你就躲在内室,看看情况再说。”
宁晚晴点了点头。
一盏茶的功夫后,田柳儿被带到了黄若云面前。
黄若云起身相迎,却见田柳儿着了一身素色的米色雪缎裙子,头上插着一根简单的簪子,面上虽然略施粉黛,但依旧难掩疲惫之感。
“云姐姐,好久不见。”田柳儿声音仍然像从前一样温柔,但这双眼睛,却不复从前的神采。
黄若云连忙请她坐下,又吩咐人来上茶。
黄若云关切问道:“你看着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田柳儿轻轻道:“前段日子受了凉,得了风寒,眼下已经好了,不然也不敢过来,免得过了病气给云姐姐。”
黄若云笑笑,道:“你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田柳儿身后的侍女,轻轻咳嗽了一声。
黄若云这才发现,跟着田柳儿来的,并不是她的陪嫁侍女小若。
只见田柳儿面色微变,似是有些害怕这侍女,她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了黄若云跟前。
黄若云一惊,连忙伸手扶她,“柳儿,你这是做什么?”
田柳儿道:“云姐姐,你我自幼相识,我也不欲再兜圈子。我也是才知晓丽妃娘娘对宁姐姐做了错事,娘娘是一时糊涂,如今悔之晚矣,娘娘说,若是常平侯府愿意高抬贵手,日后等宁二姑娘入了宫,她必然悉心呵护,不会让宁二姑娘受半点委屈。”
“田侧妃说笑了。”宁晚晴说罢,缓缓从内室而出。
田柳儿闻声抬头,不由微微一怔。
外面皆传东宫与常平侯府乃是利益联姻,但却从没有人谈及宁二姑娘的容貌。
这般天仙似的人物,若是站在太子殿下身旁,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
田柳儿很快收了思绪,道:“原来是宁二姑娘,柳儿在此,替丽妃娘娘赔罪了。”
说罢,便对宁晚晴拜了拜。
宁晚晴只道:“侧妃不必如此,如今案子交给了大理寺,孰是孰非由大理寺定夺,我常平侯府也是静候结果而已,不会插手查案及判决,但我相信,大理寺自会还我们一个公道。若是丽妃娘娘真想求情,不如去找官家。”
宁晚晴三言两语便堵住了田柳儿的话,田柳儿抿唇一瞬,道:“宁二姑娘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么?皇后娘娘毕竟不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日后二姑娘在皇后娘娘眼皮底下过活,若无人相助,只怕也难得轻松。”
宁晚晴笑了,“侧妃说的是,但皇后娘娘至少没有对我下毒手。而丽妃屡次害我,若我还相信丽妃所言,贸然疏远皇后,田侧妃不觉得荒唐么?”
田柳儿沉默了片刻,道:“宁二姑娘心思通透,是我唐突了。”
田柳儿说罢,便起身告辞。
黄若云:“柳儿……罢了,我送你出去。”
田柳儿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忽然伸手,拉住黄若云的手,道:“多谢云姐姐今日愿意见我,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到了哪里,都会记得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云姐姐,保重。”
田柳儿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若云默默站着,目送她离开。
宁晚晴道:“嫂嫂,你没事吧?”
黄若云无声展开手心,只见自己手中有一个极小的金色铃铛,这铃铛是方才田柳儿悄悄塞给她的。
宁晚晴问:“这是?”
“少时,我与柳儿常常在一起玩耍,她最喜欢的事,便是扎纸鸢。”黄若云陷入回忆,语调徐徐,“她心灵手巧,每次扎的纸鸢,不但漂亮,还能飞得很远。有一次,我见她的纸鸢上拴着一个金铃铛,便也吵着要,她笑吟吟地答应了,可没过多久,我便嫁了人,她也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此事便搁置了。”
黄若云静静看着这枚小小的铃铛,又回想起田柳儿临走前的那番话,顿时明白过来。
“柳儿将这铃铛留给我,便是想告诉我,她待我如初。今日登门求情,也许并非她自己所愿,不过是有人强迫,走个过场罢了。”
宁晚晴沉思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其实她并不想为丽妃娘娘求情?”
黄若云叹了口气,道:“其实,她出嫁之前,便有一个心仪之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此人应该不是二殿下。因为,就在二殿下要纳她为侧妃之时,她曾来找过我,让我帮她想办法,但我不过一介妇人,如何能左右皇室的婚姻?她见我也束手无策,便同我告了别,回府去了。”
宁晚晴下意识问道:“后来,她便违愿嫁给了二殿下?”
黄若云摇摇头,道:“不,她服了毒。”
“服毒!?”宁晚晴有些惊讶,这田柳儿看起来柔弱,没想到竟然是个烈性子。
“是啊。”黄若云怅然道:“还好被发现得早,没出什么大事,但从那之后,她便从了家中安排,嫁给了二殿下。”
“其实,她嫁人之后,我们也在雅集上见过几次,但我总觉得她变了很多,再也不像以前那般爱说爱笑了,总是病恹恹,没精打采的,可见过得不好。”
黄若云心中惋惜,而宁晚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听着。
无论在什么时代,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但敢与命运抗争的人却并不多,这田柳儿也算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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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很快过去,大理寺寺正黄钧入宫,前往御书房,向靖轩帝禀报千秋节案件一事。
御书房内,案件相关的人都已到场,包含了皇后、丽妃、常平侯府宁颂兄妹,赵霄恒和娴妃等人也来了,只不过立在一旁,并未开口。
黄钧立在殿中,声音郎朗,“禀官家,此案经微臣查实,发现那兰翠是受丽妃娘娘胁迫,故而谋杀宁二姑娘,据兰翠说,这并不是丽妃娘娘第一次对宁二姑娘动手了,于是微臣便顺着鸣翠宫的宫人开始查,发现有一个人,不是鸣翠宫的人,却常常出入鸣翠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