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晴微微一愣,道:“你怎么知道她在千秋节上害我了?”
赵蓁道:“是母妃说的,她接手六宫事务之后,便去查了贺礼丢失一事,小太监经不住吓,就都招了……母妃便将那人赶出了宫,还将此事告诉了皇后,皇后痛批了薛颜芝一顿。”
宁晚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想到这娴妃娘娘看似温顺和善,却也心明眼亮,办起事来毫不含糊。
方才来的路上,她便已经听元姑姑说了娴妃的事。
娴妃是珍妃的至交好友,在宋家四面楚歌之时,她是唯一对赵霄恒伸出援手之人,娴妃愿意出手查证贺礼丢失一事,恐怕也是看在赵霄恒的面子上,爱屋及乌了。
宁晚晴明白过来,便对着娴妃一笑,“多谢娘娘。”
娴妃笑而不语,只轻轻点头。
而对面的薛颜芝,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晚晴,心头的火气不断往上窜,只觉得嗓子眼要冒烟了。
五公主赵矜与她关系算是不错,见到她这般难受,便想着帮她出气,于是,赵矜笑着开口,“母妃,日前父皇赏赐了儿臣一种新茶,名为‘紫阳靖尖’,儿臣不敢独享,故而带了过来,想请母妃与各位娘娘一同品鉴。”
薛皇后笑着点头,“矜儿有心了。”
宫女们鱼贯而入,便为众人都奉上了茶盏。
赵蓁端起茶盏,轻轻揭开盖子,便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气,她试着抿了一口,“唔,好茶!”
赵矜得意地笑了起来,目光转向正在饮茶的宁晚晴,道:“不知皇嫂觉得如何?”
宁晚晴放下茶盏,正要答话,可赵矜却“呀”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懊恼,“臣妹忘了,皇嫂出身武将之家,只怕对插花点茶、诗词歌赋都不感兴趣吧?”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大靖重文轻武,士族以风雅为乐,常常看不起寒族武人。
而常平侯便是寒族出身,靠着一刀一剑在疆场拼杀,才换来了如今的功绩和地位。
赵矜这话表面上是自责,可人人都能听得出来,她在嘲讽宁晚晴粗俗,比不上其他的大家闺秀。
赵蓁一脸不高兴,道:“五皇姐,平日里也没见你对茶道多感兴趣啊……”
赵矜轻蔑地笑了,“你懂什么,我感不感兴趣是一回事,但懂不懂,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般冷嘲热讽,现场众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还有甚者,居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唯有对面的长公主赵念卿,掩唇打了个哈欠,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薛皇后不咸不淡地开了口:“矜儿,不得无礼。”
赵矜满脸无辜,道:“母后,儿臣不过是与皇嫂聊天而已,皇嫂不会连这样的小事都要生气吧?”
宁晚晴不慌不忙地开口:“自然不会。”
她玉白的手指捧着茶盏,看向赵矜,问:“五公主既然得了这茶,可知它的来历?”
赵矜微微一愣,下意识道:“这不就是上贡的茶么,还能有什么来历?”
宁晚晴微微一笑,“非也。”
她揭开了茶盏的盖子,缓缓道:“这紫阳靖尖原名‘紫阳峡尖’,产自西域昌陵一带。”
“昌陵?”赵蓁瞪大了眼,道:“就是多年前,我们大靖与西峡国争夺的那个昌陵么?”
宁晚晴唇角微扬,“不错。”
赵蓁顿时反应过来,道:“我记得父皇说过,昌陵乃兵家必争之地,西峡国为了抢夺昌陵,与我们打了好几场仗,可都败了,后来昌陵便归了大靖……难不成昌陵是皇嫂的父亲打下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宁晚晴淡淡道:“不是我父亲,而是我兄长。”
“昌陵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兄长带领四万精锐,花了一个月时间,强攻下了此地,入城之后,又安抚百姓,派粥送药,昌陵百姓感念朝廷恩德,便归顺了我大靖,就连盛产的‘紫阳峡尖’,都改成了‘紫阳靖尖’。”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露出崇拜的眼神来。
“常平侯府带领的西凛军,果然名不虚传啊!”
“若是没有打下这昌陵,咱们也没有这么好的茶喝了!”
“就是,没想到小小一盏茶汤,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呢!真是托了宁将军的福啊!”
后宫的女子们难得有一点新谈资,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气氛很是热烈。
赵矜的脸色难看至极,只觉得眼前这盏茶都喝不下去了!
薛皇后唇角依旧勾着,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就在此时,赵念卿冷不丁开口:“皇嫂,听闻昨夜冷宫着火了?”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宁晚晴的注意力也放到了皇后身上。
薛皇后道:“昨日太子大婚,宫里宫外都放了不少烟火,许是有火种落到了冷宫里,点着了枯枝,便烧了起来。”
赵念卿又问:“那丽妃如何了?”
“丽妃烧伤了半边身子。官家仁德,不计前嫌地派了太医去看,不然,只怕是早就没命了,如今她还没醒。”
薛皇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恨不得丽妃被烧死才好。
众人一听曾经宠冠后宫的丽妃,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赵蓁小声道:“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脸?父皇还会去看她吗?”
娴妃却摇了摇头,道:“丽妃自诩美貌,平日里连油皮都没破过一点,如今烧伤了半个身子,就算你父皇想去看她,她也不会见官家的。”
宁晚晴安静地听着,昨夜赵霄恒告诉她,丽妃打算让田柳儿放火烧新房,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赵霄恒这样做,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众人议论纷纷,但赵念卿却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烧得好!”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看向她,就连薛皇后都开了口,“念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念卿道:“这丽妃作恶多端,害了太子和太子妃不止一次,皇兄只褫夺她的妃位,这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说罢,她目光转向薛皇后,似笑非笑道:“可见,有些债,若人不讨,上天自会来讨!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话音落下,薛皇后的面色明显难看了几分。
赵念卿却恣意地笑了起来。
宁晚晴注视着赵念卿,这位长公主似乎并不喜欢皇后。
但薛皇后到底性子沉稳,很快便敛了神色,道:“念卿,就算是那丽妃得了报应,这话也不该你来说,你毕竟还待字闺中,若是传了出去,说你刻薄狠毒,那可如何议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