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灵心急如焚道:“去年也是这样的,才刚刚出生便死了一大批,后来蜕皮时又陆陆续续死了大半,最后养活的不过才十来条,我看今年怕也要重蹈去年的覆辙了,只是不知它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旁人养没事,偏我才养不活啊,为了他们这些小家伙们,我昨儿个夜里起来了四趟,莺儿姐姐,我是不是特别差劲。”
沈月灵看着篮子里的蚕宝宝们比方才又死了好几条,顿时有些憋闷和垂头丧气。
柳莺莺一一检查了屋子里的气温,试探了暖凉,又检查了那些蚕籽的完好度,最终将目光投放在了一旁的桑叶上,只见蚕宝宝的木架两旁分别摆放了两篮子桑叶。
其中一篮子略有些干巴,另外一篮子又太过新鲜了,上头甚至还在滴水了。
柳莺莺顿时眉间一蹙,指着那两篮子桑叶,道:“这两篮子桑叶是怎么回事?”
沈月灵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竟是桑叶的原因,愣了一下,立马道:“这些……这些桑叶是昨儿个和……和前天早上采摘的,有些干巴了,故而……故而喂养蚕宝宝们时,我便特意洒了些水,这样叶子更要显得新鲜几分。”
说着,沈月灵立马反应了过来,顿时微微瞪大了眼,道:“难不成……难不成是这些桑叶的缘故?”
柳莺莺闻言举起一片干巴的桑叶,又举起了一片湿漉漉的桑叶,道:“自然采摘的桑叶自带水分,蚕儿吃了正好,可这一片太干了,蚕宝宝们还小,吃了不易消化,而这片又太湿了,吃了容易拉稀,终归是这些蚕宝宝们还太小了,一片叶子对他们来说是食物,也可能是致命的杀手。”
柳莺莺说着,让婢女们将这些桑叶全部扔掉,一时略有些疑惑的看向沈月灵道:“灵儿不是日日前往那月湖采摘新鲜的桑叶么,怎么……怎么那一篮子桑叶干巴成了那个样子?”
柳莺莺一百个不解。
话一落,却见沈月灵顿时一脸懊恼,然而面对她的疑惑,又一脸的支支吾吾,好半晌,才终于憋住一句:“大……大哥回来了。”
大哥?
大公子?
柳莺莺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道:“这跟大公子回来有何干系?”
话一落,便见沈月灵支支吾吾道:“那几株……那几株桑树林就挨着大哥住着玉清院。”
而她……不敢去。
看着沈月灵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柳莺莺顿时反应了过来,不由有些失笑道:“你大哥哥莫不是是只鬼不成,瞧瞧你们,一个个都怕成什么样了。”
一个沈月灵,还有日前那个混世小魔王,都是闻兄色变。
柳莺莺一脸的不以为意,却见沈月灵立马神神秘秘、警钟大作道:“莺儿姐姐,你是不知道,大哥哥可比鬼可怕多了!”
话一落,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见沈月灵眼前一亮,瞬间一把凑了过来,一把亲亲热热地挽着柳莺莺的胳膊,微微撒着娇道:“莺儿姐姐,要不,一会儿你陪我一起去采桑叶好不好?”
第029章
大公子?
好罢, 原本大公子不在柳莺莺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有这个自知之明,从未考虑过要一口气吃成个死胖子。
然而眼下, 沈家的儿郎们不知何故, 竟隐隐像是在有意避着她似的,这是自十二岁起, 自她日渐长开后, 几乎从来不曾遇到过的状况。
分明,三月初一那日,在老夫人院子里初遇到那几位前来参拜的公子们时, 大家看到她的表现和目光,对于柳莺莺来说才算是常态才是。
后面不知为何, 竟画风突变。
柳莺莺甚至想过,莫不是她近来频频寻沈家公子们探路的缘故, 在那些公子堆里传开了, 继而传出了些对她不好的影响,从而导致大家对她退避三舍?
毕竟, 沈家的郎君们都在沈家设办的书院念书, 日日扎堆厮混在一块,倘若互通有无,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可是,她初来乍到,除了那日与沈六公子寻簪一事, 从来不算行径出格。
何况, 在她问路的头一遭起, 遇到沈家五公子和七公子那日,便隐隐有这些苗头了, 那可是她头一遭问路了,又从何互通有无起?
于是,去往月湖采摘桑叶的路上,柳莺莺旁敲侧击,隐隐朝着十岁的沈月灵打探了一遭,隐晦道:“方才咱们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位是六房的那位小公子罢,缘何见了咱们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得飞快。”
顿了顿,又隐隐打趣般的苦恼笑着道:“说起来,来了沈家这大半个月,与沈家几位姑娘们倒是相交甚欢,就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每回遇到府中的几位郎君们,一个个奇怪的紧,只觉得隐隐像是在躲着我走似的,这事儿我与旁人都不敢提及,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是自己的错觉,又隐隐有些担心着莫不是我哪儿做错了不曾,惹了大家的嫌弃,就是一时忧心不知错在了何处,想要改正都一时无从改起——”
柳莺莺叹了口气,神色与方才沈月灵看到死了的那几个蚕宝宝那般一模一样,一样的苦恼。
沈月灵听了,清亮的眼珠子转了转,良久良久,方一鸣惊人道:“莺儿姐姐,不是你的错觉,府中的哥哥们确实是在避着你——”
沈月灵冷不丁吐出一番豪言。
却听得柳莺莺神色一愣。
只见柳莺莺一脸错愕地看着沈月灵,正要开口,却还没来及说话之际,只见沈月灵立马又道:“不过不是莺儿姐姐你的缘故,定是祖母告戒了几位哥哥们,要以学业为重,当然,也并非祖母争对莺儿姐姐,就连表姐在府中常住时,祖母亦是这般叮嘱告诫几位哥哥们的,从不允许几位哥哥们靠近表姐太多——”
沈月灵如说说来。
却听得柳莺莺心头一跳,道:“灵儿可知,这是何故?”又道:“表姐指的是西凉那位表姑娘么?”
沈月灵小鸡啄米般的直点头道:“正是。”
顿了顿,只盈盈笑道:“一来定是莺儿姐姐同表姐都生得太美的缘故,祖母怕哥哥们分了心,祖母严苛,对低下几位哥哥们管束得极为严厉!”
“这二来么,沈家重文,极为看重几位兄长们的学业,如今沈家的祠堂里头共挂着一百多枚匾额了,只有中了秀才的沈家儿郎才有资格进入沈家的宗祠祠堂,只有中了举子的儿郎,才会享有镌刻一份自己名讳的匾额的权利,名讳才有资格摆在祠堂门前的牌匾上,得以流芳百世,而中了进士以及状元榜眼探花的,更是享有由沈家出资镌刻建造的石像,每年由沈家数千儿郎子嗣参拜和祭拜,永生永世受沈家香火供奉,故而沈家重文的程度已是到了举世震惊的地步,偏沈家门阀庞大,其下子嗣繁茂,哥哥们之间的竞争尤为激烈,若要想在沈家数十乃至数百个儿郎中出头绝非易事,故而即便祖母不曾叮嘱,如今哥哥们也定是会一心都扑在了学业上的,不过这样的情况并非年年月月如此,想来到四月府试过后,方能松上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