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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痣(重生)(13)

秋蝉思索着,说:“贞姑娘长得漂亮,倒是文静。”

云宝珠撇撇嘴:“她?就是个鹌鹑,性格弱,胆子和米粒儿大小,你不必将她太放在心上,不过是借我的风住进侯府。”

秋蝉笑:“是。”

及至亥时,侯府后宅的灯一盏盏灭了,唯静远堂,仍亮着。

小厮星天端着一盏六安瓜片茶,跨进书房,掩好门,他看了眼冰盆里冰山消融,便放下茶,叫来雨山换冰块。

二人轻手轻脚,几乎没发出声音。

桌案前,陆崇着一件云母灰苏绸常服,俊目沉着,他将手中的信放好,叫星天:“明天这封信,送去广宁侯府。”

星天答道:“是。”

陆崇一手搁在桌子上,他闭上眼睛,掩去眸中思绪。

不久前,定南侯溘然长逝。

陆崇向朝廷告假,代表陆家奔丧,为定南侯上了一炷香。

定南侯与陆崇祖父是莫逆之交,他少时,与长兄一同练剑,曾得到定南侯的指导,自祖父去世,定南侯就没再北上过。

与祖父,与长兄相识之人,又走了一个。

烛火摇晃,他手指轻缓地点着书桌。

须臾,星天低声说:“七爷,三爷来了。”

陆崇回过神,他抬起眼眸,说:“请进来。”

陆幽年三十五,唇上蓄了点胡须,一双桃花眼未语先笑:“看灯还点着,我就知道你这时候还没睡着。”

陆崇问:“三哥,有什么事么?”

陆崇随意坐在紫檀雕莲纹交椅上,说:“没事就不能过来坐坐了?对了,你从广宁回来后,可还忙?”

陆崇说:“事务已经处理完了。”

星天放了一盏茶在陆幽手边。

陆幽笑着说:“其实我倒真有一事,大郎明年二月要进场,家里虽请了杜老先生,但我总不够放心,还是得让你看看。”

陆崇:“行,写完让周安送来。大郎身体还好?”

陆幽拍了拍大腿:“好着呢,这小子,前个月非要去南方找友人,遭人暗算,偏生还是个姑娘救的。”

陆崇呷了一口茶:“到底是他的恩人,善待就是。”

兄弟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陆幽告辞。

星天端上铜盆,陆崇用巾帕擦脸,倏而,他似又看见烈日下,那截雪白柔荑,当时他眯起双眸,立时挪开目光,到如今,只隐约记得,她额间一点殷红。

他南下,她北上,算算时间,正好。

陆崇叫星天:“明早你去库里,拿一柄玉如意送到兰馨堂,说是补上今夜见面礼。”

第九章 山田

◎所见所闻,当是另一番风景。◎

隔日,兰馨堂。

陆幽去上朝后,姜香玉小憩一会儿,便去永德堂,趁着清晨天还凉爽,陪老夫人走一圈。

姜老夫人五十多岁,头发依旧乌黑,她一身茶色松鹤延年团纹袍,身体硬朗,健步轻盈。

谈及子女婚嫁,当年陆幽娶妻,姜老夫人聘了娘家的侄女姜香玉,如今,姜香玉也想为陆旭聘侄女。

她扶着老夫人,说:“姑母觉得,怀雪如何?”

姜老夫人笑意微敛,说:“怀雪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像我,也像你。”

姜香玉:“像我们不好么?”

姜老夫人:“没有不好,可你忘了前年她和大郎吵架的事?”

前年,姜怀雪十三岁生辰,陆旭送了一套松湖石刻章,被她发现是小厮挑的,当场把刻章砸碎,送回承平侯府。

陆旭不是会低头的主,便扔了刻章。

为此,两人半年不说话,直到姜香玉出面说和,此事才翻了篇。

姜香玉:“当时他们还小,再说,我和三爷不也好好的?”

姜老夫人摇头:“往日你与阿幽置气,是阿幽让着你,大郎却不见得会让怀雪,大郎适合温和的女子,非要撮合他们,恐成怨偶。”

姜香玉知道有道理,还是不太甘心。

打姜怀雪养成,她就想聘来当媳妇,姜老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已透给姜怀雪,现下反悔,让姜怀雪如何想。

无果,姜香玉暂且不想,提及旁人:“姑母觉着,云宝珠如何?”

姜老夫人:“心太躁,先在侯府养一年再说婚事。”

姜香玉:“是。”

回了兰馨堂,姜香玉才知道静远堂的雨山送来一柄玉如意,她不意外,陆崇是个礼数周全的。

她叫丫鬟秋萍:“你去一趟水天阁,让宝珠过来吃个早饭。”

这个早上,云贞在画画,巳时末,云宝珠出去一趟后,多了一柄玉如意。

她钻进云贞的东耳房,拿玉如意在云贞面前显摆:“这是状元郎七叔送的。秋蝉说,这玉如意外头要卖好几十两!”

云贞显出兴趣:“我想看看。”

云宝珠:“你小心别摔了呀!”

如意比手掌长一点,青玉玉质细腻,背后,雕着“吉祥顺心”四字,与梦里,陆崇初初给她的见面礼,一模一样。

云贞双眼微亮,这说明,她避开了一些因果!

她不由抿唇一笑。

云宝珠没在云贞面上看到艳羡,好没意思,便收起如意,说:“对了,二十二那日,蔻姐姐生日,你得备上生辰礼,咱们二房一起去大房那边。”

云贞回过神:“好。”

侯府每月给各房姑娘二两例银,可是府中这么多姑娘,还有丫鬟小厮,人情世故,都得花钱。

就譬如陆蔻的生辰礼。

梦里,她和冯氏尚且不懂侯府的行事,秋蝉见她倚重冯氏,刻意不提,于是,冯氏去买了一对包金珠耳坠。

耳坠一两银子,对她二人来说,已是极贵。

可侯府姑娘们眼睛毒辣得很,表姑娘秦琳琅笑她:“贞姑娘,你怎么买包金的货色呀!”

与她一起的陆莹很尴尬,没了笑脸,而云宝珠和云贞合送一份礼物的,更怨她丢脸,云贞羞得想钻进地里。

只有陆蔻不计低廉,接过礼物,还亲切地问她在侯府住得惯否。

这次,云贞打算缝一个荷包,对侯府的姑娘来说,东西贵精不贵价,她的绣功还可以,也能省钱。

余下几日,云贞亲手绣一个牡丹花荷包,云宝珠则得秋蝉指点,准备了一条洒金云绸披帛。

这是陆蔻十六岁的生辰,虽不如及笄礼盛大,却极可能是她在陆家的最后一次生辰。

云宝珠小声告诉云贞:“蔻姐姐已经相看了柳阁老之子,是大夫人舍不得她,要多留两年,不过再晚,年底也要定下婚期。”

云贞知道的。

她也知道,陆蔻的一生,等不到出嫁之时。

下午未时末,叠云亭中,陆蔻眉目清美,一身桃红色彩蝶交襟衫,下着一条白色织锦百迭裙,云鬓贴金,玉步摇,琉璃坠。

她手上拿着玉骨团扇,与陆芙、表姑娘秦琳琅几人说着话。

察觉云宝珠和云贞过来,陆蔻侧身,温柔地招呼她们。

如此鲜活的陆蔻,让云贞有点恍惚。

收下云氏姐妹的礼物,她笑着说:“瞧我这生辰多巧,你们来到没多久,我就同跟你们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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