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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痣(重生)(53)

冯氏搬个杌子坐下:“是了,气不顺,就来咱们东耳房讨嫌。”

云贞咽下药汁,用巾帕擦擦唇角。

她低声:“是我不好,让姆妈担心了,店里的事……”

冯氏扶着她躺下,给她掖被子:“都顺利的,让我不放心的是你。”

云贞忍了许久,泪珠沿着眼角,一滴滴滑到枕上。

她身体难受,又心有余悸,知道云宝珠今日没落水,落水的依然是自己,更是黯然神伤,莫不是她做的这些,全都是没用的?

陆旭直接让莲心送参,又是何意?

她头脑很是混乱。

冯氏焦急:“还是难受么?”

云贞说:“姆妈,案上的盒子,那是人参,拿去卖了吧。”

她怕不收,陆旭闹开了,面上都不好看。

云宝珠在陆莹那是光脚的,云贞在陆旭那,却是个穿鞋的。

盒子精美,冯氏估摸是陆旭叫人送的,她见云贞实在厌恶,连盒子都不肯看一眼,她说:“行,这事交给我。”

云贞鼻音浓浓的:“姆妈,我想睡了。”

冯氏叹了口气:“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云贞软软地“嗯”了声。

她实在累极,不一会儿就睡了去,只是没睡好,梦境光怪陆离,混乱不堪,睡到半夜,她心口狂跳,蓦地惊醒。

她起身,冯氏睡在榻上好方便照料她,一听到动静,立刻起来:“贞娘,怎么了?”

云贞:“我想喝水。”

冯氏点了烛火,初春还冷着呢,睡前烧的水都凉了,冯氏要去后面空地烧水,水天阁没有小厨房,只能将就架个炉子,加柴火。

就着烛光,云贞环视四周,却没瞧见霏霏。

现在天冷,晚上睡觉时,霏霏总会趴在她枕畔,今日却不见踪影。

“霏霏?”

她声音有气无力,便起身,披着件外袍,在房里走了一圈,便推开门扉,边走边呼唤:“霏霏?”

另一头,陆崇在书房整理文书,忽的听到外头,星天和雨山发出了点声响。

他眉头本就没有舒展过,听着吵闹声,起身推门,沉声:“做什么?”

星天忙说:“七爷,一杯回来了!”

一只白猫趴在星天怀里,一见陆崇,它跳到地上,身体尾巴蹭陆崇的双脚和衣摆,来回走几次。

它乖乖地朝他:“喵。”

确实是一杯。

陆崇蹲身,却看它脖颈上,挂着一道编的红绳,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星天不无怨气:“想来最近这段日子,它在别处过得好好的呢。”

“个没良心的,叫我们好找,也让我伤心了许久。”

星天忙给一杯张罗吃的喝的,结果,真叫他说中了,一杯还真是“没良心的”,在静远堂吃了点东西,舔了会儿爪子,又要走。

星天“欸”了声:“怎么还走啊!”

见状,陆崇没拘着它。

他也没让星天和雨山跟着,独自跟上猫的步伐,只与它缓步于庭院中。

天上明月,光辉皎皎,侯府四处静谧,初春夜凉如水,风中有股冷冽的草香。

陆崇神思恍惚,似有很久,不曾留意这样的月夜。

不过一会儿,见猫要往二房那边去,陆崇眉头一挑,上手要抱起它,一杯一个揉身挣扎开去,跑了起来。

陆崇步伐也快了,倏而抬眼,他到了水天阁。

而水天阁的大门,竟也开着。

身形单薄的少女,面上依然带着病容,却在月华下,更显朦胧而柔媚。

她披着件白色的长袄,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口,一杯跳到她身边,亲昵地蹭着她。

“霏霏!”她一喜,却察觉到前头有人般,抬起头看他。

因着惊诧,少女双眼圆睁,淡色的唇,微微张开。

陆崇盯着她。

倏而,眉头微微一松。

第三十四章

◎似住着青面獠牙的鬼。◎

云贞很担心霏霏。

初春的夜, 还这般冷,她看了一圈, 都没有猫儿的影子, 不由打开门,心想或许小猫儿没能跳上墙,被关在门外。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陆崇。

月色清透, 他鼻梁与眼睫, 在脸上落下晕影, 揉开了他眉宇的冷冽, 将向来冷峻不可侵袭的人, 一下从天上拉到人间。

云贞蓦地倒抽一口冷气:“七爷。”

一杯“喵”了声,窜进水天阁。

想来这段时日, 猫大人在这儿过得相当滋润。

陆崇轻呵一口气,在他唇畔凝成白雾, 他看向她身后, 垂着眼睛, 道:“我是来找猫的。”

云贞忽的双眼圆睁。

好半晌, 她面色微红,声音磕绊:“霏、原来它是七爷的猫……”

这么一想也是, 许久之前,她给陆崇作画时,不是曾在他身上看过猫毛?

可是她忘了这回事呀!

她竟将陆崇的猫拘在水天阁里,还让陆崇找上门来,有一刹那, 云贞真想钻进地洞里, 再不要出来了。

她咬咬唇, 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小心地看着陆崇:“我把它抱出来?”

陆崇:“……”

不难想象,若他现在要走猫,她约摸会躲在角落偷偷抹泪。

他道:“不必了,知道它还在就好。”

果然,云贞松了口气。

少女还不能很好地掩藏情绪。

陆崇扬起眉头,又说:“身子好些了?”

她还以为他该走了,却听他突然这么问,就像被问及功课一般,又赶紧回答:“好很多了,谢谢七爷和蔻姐姐……”

她不敢深想,陆崇为何将她抱到乘月阁,明明,星天就在旁边呀。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与那些四五岁大的小孩,没有区别。

说着说着,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因着陆崇似乎皱了皱眉。

她轻声:“七爷?”

却见他闭了闭眼,说:“侯府是有什么,让你感到不安?”

云贞吃惊地看着他,下意识说:“没、没有,侯府很好……”

陆崇:“小翠说,你从兰馨堂掉进宁光湖,如果只是失足,上岸就行了,”停了停,“但你泅了一路。”

在这么冷的水中坚持这般久,她不生病才是奇怪,而她非要这么做的缘由,陆崇想不出第二个。

那就是兰馨堂那边的岸上,有她害怕的东西,甚至,她极有可能就是被人推下去的。

他不常在后宅,但人心是一致的,官场如此,后宅也如此。

听完陆崇的话,云贞转惊为吓,她立刻低头,手指拧紧外衣衣角,她有一种将自己裹得密实的冲动。

不必受冷风,不必听诳语。

她不聪明,每次遇到危险,受到伤害,只想躲起来,连报复的心都不敢有。

这样的她,哪里敢说出二房的事?何况比起梦里,她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好的,她知足的。

可是,为什么眼前还是发酸。

云贞侧着脸,避开陆崇的视线,嘴唇翕动:“我以后,真的会小心的。”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她听得陆崇声音微哑:“你不可能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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