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谪仙记(25)

我心下抱歉极了,本来还想继续拒绝姚然开支票给我先还钱给小昭,眼看她眼睛越瞪越圆,渐渐的又开始发红,心里一慌也不敢再刺激她,只好乖乖接受好意。

“哎,早上送你回来那个,聂,聂少?是甚么人?”姚然好奇的问,“啧啧,是不是老天都可怜你,派个帅哥当慰安夫啊?”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白她一眼。

“切!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来啊,不然你吐给我看看。”

“姚然!”

两人闹作一团。

嘻哈了半天,姚然忽然静下来,盯住我好久,盯的我心里开始发毛,忽然一下子搂住我,低低的说,“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有甚么事我同你一起分担,嗯?”

我感动,轻轻拍拍她,点点头。

总算我那没有天良的舅舅还有点功德,那就是他为我带来了姚然。

恍惚间,我想起了母亲,不由在心里默默的低语,“妈妈,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

原先再辛苦也不觉得委屈,可现在,我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慢慢淌下。

眼下的问题就是赶紧找一份新工了,虽然借的是姚然的钱,可到底还是不舒服。是,我狷介,没办法,人一旦自立惯了忽然要改伸手牌还真是很难做到。

我天天翻报纸招聘栏,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个礼拜以后就被一间投资公司录用了,不过要做欧洲美洲市场,所以工作时间很长,不仅要夜间盯盘,白天许多时候也要加班做分析报告。不过这样辛苦也值得,毕竟以后转正了薪水不错,三个月试用期满,我第一件事就是还清了姚然的钱,也不管她老大不高兴。

也许是前两年做的太辛苦,我的胃已经捱出病来,加上这样的晨昏颠倒、三餐不济,铁人也累垮了。

才转正不久,正好赶上欧洲和日本有色金属市场的一波行情,连着一个礼拜加班,天天晚上盯盘操盘,白天开会作分析报告,每天睡眠时间连四小时都不到,几乎住在公司,结果胃就吃不消了。

才开完午后的工作会议,同事们开始三三两两走出小会议室,我待要站起来,却觉得胃部绞痛。从前两天开始就一直不舒服,每天大把药丸当糖一样吞,我习惯性的伸手到口袋摸止痛片,但疼痛愈来愈厉害,额角和后心冷汗涔涔而出,手插在牛仔裤袋中硬是拔不出来。

“姚非,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刚整理好资料从我身旁座椅起身的同事发现了异常。

我勉力撑着桌面想起身,刚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喉头一甜吐了起来,人也旋即软软跌倒。

“姚非!老天,姚非你吐血!姚非……哎快来人,打电话……”

我耳边的声音如潮水般慢慢后退后退,直退到听觉之外,只余下一片阕寂无声。

我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胃。

姚然自作主张帮我递了辞职信,我又失业了。

“姚然,拜托,下次不要这样专断好不好,好歹你该叫我一声表姑……”姚然猛地抬头盯住我,乖乖,眼里简直放飞箭,我举手投降。

一趟医院住下来,连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营养费……杂七杂八,姚然帮我付了至少两万,要命,病房居然是单间套房,看着她铁锅似的脸,我也不敢吭声,苦着脸由她拿主张。只是这么一来,我又欠了一身债。

唉。怪不得都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姚非,你给我好好在家休息!妈的,信不信老子把你送到疗养院去!”姚然恶狠狠的说。

“好。好。”我作俯首帖耳状,“可你也不能这么养我一辈子,姚然,我答应你,一个礼拜以后我要出去工作。”

“不行,至少歇一个月!再说了,怎么着我就不能养你一辈子!爷爷欠你们的,根本养你们十个十辈子都够了。”

“两个礼拜!在家待着简直闷得开花,姚然,你这是变相扼杀我的生命力。”

“三个礼拜!不许再讨价还价了!好吧,你的工作我来想办法。”

“……怕了你了,好罢。”

“妈的!死相!”

结果我还是在家待足一个月。

一个月后,姚然神秘兮兮告诉我工作安排好了,她用我的名义和别人参股开了一间小店,经营古董瓷器,“放心,包你有赚!赚了还钱,高利贷喔!”

“你的合伙人是我以前的导师,哎,你们一定合得来!”

“她的名字叫燕七。”

☆、倾城曲(3)

早就听姚然屡次提起过她那位几乎可比天人的导师燕七。

老实说,我甚至没见过姚然用及得上她对燕七的一半憧憬和甜蜜的态度去描述她的男友,那副德行大概用崇拜和狂热来形容也不为过。

好几次我都忍无可忍一个暴栗送过去,“喂,姚然,拜托不要这么花痴好不好!那是你的导师,不是你的梦中情人!要命,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蕾丝边’呢……”

姚然哈哈大笑,“铐!姚非你不是吃醋了罢?”

呸!我一个靠枕丢过去。

直到真正见到了燕七,我才忽然明白了之前姚然为什么会那么崇拜她。

那样的女子,真的不像凡尘中人,只应天上有。

因为不用正职上班,我索性把衣柜彻底大换血,把占了大半的淑女装收拾出来整理好,或送或扔,重新置了全棉松身衬衫、毛衣外套及牛仔粗布裤,规规矩矩的高跟、半高跟、坡跟皮鞋统统收起来,两双球鞋、软靴就够打发了。

姚然乍一看到我一身清爽粗布衣裳、顶了一头湿漉漉的短发从浴室出来时,愣了一愣吹了声口哨,“帅!姚非,你现在的样子,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很容易就会爱上你!”

她忽然围着我转了两圈若有所思的说,“奇怪,你的样子看起来活像一个人,我早先怎么没发觉呢……”

“呃?甚么?像谁?”

“这个人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姚然贼忒兮兮的眨眨眼睛,笑容说不出的古怪。

虽然已经十一月份,却还是一脉秋高气爽的天气,除了早晚颇有几分晚秋萧瑟凉意,日间逢着晴空万里感觉格外舒爽。

原本不是休息日,姚然特地跷课带我去那间名叫“翡翠居”的古董瓷器店,我也随得她。

我们姚家的孩子都特别聪明,我二十一岁就念完了哥大商科研究生院的MBA。我和母亲离开纽约的时候,姚然正在哥大建筑系念最后一年,那时候她还不到十九岁,也算得上天才型的美少女。如今她胡乱选修一科工艺美术,说穿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嘿嘿……”自出门后上了街车一路前往目的地,姚然就时时鬼头鬼脑看着我偷笑,挤眉弄眼的模样甚是滑稽,弄得我哭笑不得。

“姚然!”小丫头第十八次偷偷瞄过来时,我威胁的低吼了一声,“搞甚么飞机啊!”

“嘻嘻,马上到啦。到了你就明白了。”她抵死不说,我也无可奈何。

上一篇: 步步生莲 下一篇: 一事能狂即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