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脚冰凉,连吞咽口水都困难。
“这一次我是真的恋爱了,”脉脉的语调忽然又方轻放缓,似乎梦游一般的叙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要见到欧阳才明白这句话的涵义。”
此时,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脉脉,黑暗中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脉脉的眼睛闪着奇异亢奋的微光,苍白的脸色是再浓的夜色也无法掩藏的。
“近一年来我爱慕的看着他,甜蜜的享受他的温柔与关怀,我并没有注意到其实欧阳他对谁都那么温柔!都一样!我那么不安,因为欧阳似乎并没有接受我的暗示,也许是我不够优秀或者是他已经有了女友?我这样想着,象所有单恋的小女生一样手足无措……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呵呵……”脉脉微笑起来,笑声几乎是甜蜜的。
“还记得三月份那次吗?我们一大票人来你这里打牙祭,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欧阳。那时候我对他是那么一往情深,连你都察觉到了一丝特别况味,所以在拿到那个CASE之后,借着庆功宴多喝了几杯,欧阳送我回家的时候我装醉吐露心曲,我甚至打算诱惑他……”脉脉的话音中明显流露出悲苦的情绪,我不由的慢慢坐起身,不安的注视着她。
脉脉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她伸手拉拉我的发梢,妩媚的侧转头问我,“你猜,欧阳对我说什么?”
我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摇摇头。
脉脉一仰头笑了,“他说‘对不起阿脉,我觉得还是直接告诉你比较好,我其实不喜欢女人,对不起让你误会了这么久’。哈哈哈……你能猜到么,欧阳喜欢的居然是男人!我一直说我们是玻璃,原来真正的玻璃就在我身边!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啊脉脉,可怜的脉脉!
我震惊的无言以答,看着面前由大笑变为痛哭的脉脉,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碎似的痛。我伸手将脉脉拥入了怀中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脉脉压抑的哭泣声仿佛受伤之后失去母兽庇护的小兽。
“小白,你知道什么叫玻璃吗?那种感情是不是真的象水晶般透明清脆,美丽而又脆弱,让人只想倾心呵护……”脉脉用一种虚无缥缈的语气喃喃的问,但似乎又并不在意我的回答。
她轻轻挣脱我的双臂,怔怔的盯着我,耳语般的说,“我不明白,我真的不能明白。后来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忽然想如果我明白了是不是就能了解欧阳呢?他是那么睿智,他的选择一定是对的是不是?所以……”
脉脉把脸探过来,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我也想试试看喜欢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人是不是一样会感到幸福和快乐。小白……”她轻轻呼唤我的名字,“还有谁比你更值得我去喜爱呢?这几个月来我告诉我自己,看,那是小白,她比欧阳更适合你!她那么美,又那么善良,对你是全心全意的信赖和喜欢。而你,脉脉,你却出卖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去补偿呢?至少你可以全心全意的去爱小白啊……”
脉脉的声音那么飘忽不定,神色迷离,好像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叙述所打动,她定定的看着我,黑沉沉的眼珠里有水汽一样的东西在飘浮。
我的身体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头脑中乱的象有千万只马蜂在飞,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我象开口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想伸手抱住脉脉,可手臂好像坠了千斤重物而无法抬举。
我是在做噩梦吧。这一定不是真的。我想。
脉脉的脸已经趋近至我的耳边,急促的喘息声愈来愈大,我的颈部已经感受到脉脉口鼻中呼出的温热气息。
“小白,我一直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爱上你,直到今天找不到你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在乎你。你不知道,接到阿敏的电话说你平安只是撞破了头的时候,我有多欣慰和心疼。我恨不得代你去疼去伤……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可以爱上一个女人……”
猝不及防间,脉脉柔软芬芳的咀唇已经落在我的咀角,她的身体蛇一般婉转缠上,双手沿着我的后颈滑下褪去我肩头的毛巾袍衫。
冰凉柔软的手掌触及我滚烫的身躯时,我惊觉过来。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天之中,我竟然被两个人非礼,其中一个是男人,另一个居然是女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我试图推开脉脉,却又一次惊讶的发现脉脉的力气竟有这么大,难道人在意乱情迷的时候都会获得超越平时的力量?
推搡挣扎之间,浑身的伤火一般的撩痛起来,“不要!脉脉你在做什么!”我终于一把推开脉脉,她跌落在床前的地板上,我“啪”的一下打开了台灯。突如其来的光线一下子刺穿了黑暗,我们两同时眯起了眼睛。
少顷,眼睛适应了光线,我看到脉脉跌坐在地板上怔怔的看着我发呆。平时的她是何等的虚荣体面,此刻却云鬓纷乱目光涣散,考究的连衣裙揉的不成样子。
万分心痛,我翻身下床抱住了脉脉,“脉脉,你那么聪明,有什么事情会看不透,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脉脉渐渐回过神来,她忽然惊叫一声,一把握住我的双手,“小白,你,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头上,手上,脚上,还有身上……到底怎么啦!”
我才发现刚刚浴袍的领口被脉脉拽开,肩背露了出来,灯光下,我就象个狼狈的伤兵跪坐在脉脉面前。
“没什么,一点小意外,不要担心。”我拉拉衣服笑着摇摇头安慰脉脉。
脉脉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我,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房间里的气氛变的尴尬起来。
过了许久,脉脉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脸上呈现出我所没有见过的凄怆神情,她颤抖着握住我的手,握的那样用力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嗫嚅的问我,“小白,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疯了?我该怎么办……”
我的眼睛也渐渐湿润,却努力展露了一个温暖的微笑,用额头轻轻顶了顶脉脉的额头,这是我们之间常做的一个小动作,肯定的回答,“不,脉脉,你没有病。你只是太寂寞了,好脉脉,你是我眼里最可爱的姑娘。可是,我们都太寂寞了……”
我的嗓音哽噎了。我们终于拥抱在了一起轻轻哭泣。
我们都是那么的寂寞啊!
我是。
脉脉也是。
于是我们都在孜孜以求能够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或者一道温柔的目光。
许多时候,我们只是贪恋那一份看似可靠的感觉。为了这样一种虚幻的感觉,我们犹如投火的飞蛾,虽九死亦不反悔折回。
浑身伤痕累累,越发渴望得到慰籍来疗伤。
轻轻的拍打着脉脉的后背,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脉脉,每个人都有权利作出选择,欧阳一样,我一样,你也一样。你不是爱我,你只是寂寞,寂寞的无所寄托。当然你是关心我的,就如同我关心你一样,我们是好姐妹好朋友不是吗?相信我,对于生命,我们虽然无法选择,但至少可以掌控它。让我们一起努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