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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自碧波深处(28)

传达室老大爷正背着手,慢悠悠往回走,明月赶上前,朝老大爷笑一笑,“谢谢何师傅。”

然后越过老大爷,跑向学校前门的接待室。

接待室里,孟海和阿妈拎着好几包东西坐在靠门的位子上,望眼欲穿。短短几分钟,竟漫长得似几小时,忽然见远处有个穿蓝色镶白色边条运动服的身影越跑越近,渐渐清晰起来。

“明月!”阿妈再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拼命朝着人影挥手。

不一会儿那身影跑到接待室跟前,一头扑进阿妈怀-里,“阿妈!”

阿妈紧紧地抱着明月,好半晌才微微放开,伸手捧住女儿的脸细细瞅了个遍,只哽咽地说了句“瘦了”,眼泪就“唰”一下流了下来。

孟海连忙把妻女拉到接待室的座椅上坐下,笨拙地替妻子抹去脸上的眼泪,见女儿也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又抬手摸了摸明月头顶,对妻子说:“快别哭了,让女儿看了笑话。”

阿妈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拉着明月的手,“训练苦不苦?”

明月比刚送来少体校的时候瘦了些,也高了些,从小留长的头发已经剪得齐耳短,更显得大眼伶仃,下颌尖尖。

明月笑一笑,“苦,不过我受得了。”

阿妈听了心疼不已,忙把自己带来的尼龙包取过来,“这是阿嬷给你做的豆沙麻薯和枣泥麻薯,让你饿的时候吃;这是孟校长托我带给你的黑巧克力,孟校长说了,黑巧克力热量高,比较抗饿,还有一定抗……疲劳的作用。”

阿妈努力回想孟校长的原话。

明月伏在阿妈肩膊上,“谢谢你,阿妈。”

阿爸又拿出另外一个包里的东西,“这是我在镇上新开的书店给你买的书,有两本你喜欢的科幻小说,还有一套外国奥运冠军自传;这是村里你的小伙伴叫我带给你的小画本——他们最近开始流行看连环画——说是这套《海的女儿》你一定会喜欢,让我一定要当面交给你。”

明月望着堆在接待室桌上的大包小包,努力忍着流泪的冲-动,挽起阿爸的手臂,“谢谢你,阿爸。”

“走,阿爸阿妈带你到外头吃饭去。”孟海挥挥手,仿佛这样就能挥去眼里的泪意一般,“明月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阿妈拽一拽他衣袖,指着桌上一大堆东西,“先把这些送回寝室,难道还让女儿拎着去吃饭啊?”

“嘿嘿……”孟海撸一撸头顶,朝妻女笑。

阿妈帮明月把桌上的东西一一放回包里,“门卫师傅说我们不能进去,你先把东西送回寝室,我和你阿爸在这里等你。慢慢来,不着急。”

明月看看常年在滩涂上养青蛤晒得皮肤棕红的阿爸阿妈,一左一右香了香他们的面孔,“你们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捧着两个塞得满满的包,往宿舍方向跑去。

阿妈望着她短发在风里扬起又落下的纤瘦背影,眼里一点点浮起担忧颜色。也许是母女连心罢,她这次来,觉得女儿眼里那种天真不解世事的神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忧悒之色。她也形容不上来,只是感觉这孩子有心事,却又竭力在她和阿爸面前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阿海……”阿妈欲言又止。

孟海轻轻揽住妻子肩膀,“在明月跟前,什么都别多说,只多讲讲阿英在王都参加训练的事,讲讲阿妈在村里天天和人推牌九小来来赚了不少零花钱……再担心也别露在脸上,让孩子有心里压力。”

“我知道了。”阿妈温顺地说。

没过多久,明月比稍早时候背多一只印着体校标记的帆布书包,穿着白色帆布运动鞋,从宿舍方向跑过来,“我来了。”

说着绕到隔壁传达室里,找到正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的老大爷,“何师傅,我来填张外出单。”

老大爷闻言,暗暗颌首,放下报纸,从传达室斑驳得早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大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外出单,推给明月,“喏,笔在桌上,自己拿。”

说完又捧起报纸,埋头看报。

“谢谢何师傅。”明月接过外出单,在桌上找到用长长一根橡皮筋系着的圆珠笔,一笔一划地填好了,“我写好放在这里了,何师傅再见。”

等明月挽着阿爸阿妈走出少体校大门,何师傅才慢慢将报纸放下来,取过明月写的外出单,将之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明月的字,写得意外的好,并不像其他以运动见长的孩子,因为重视专业训练,而忽视文化培养。

何师傅回想自己和这孩子有限的几次接触,从来都礼貌有加,并不因为自己是孟英的妹妹而骄矜自傲,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像她姐姐一样,也很少在休息天外出,多半都呆在宿舍里看书。

孟明月早晚有一天,会和她姐姐孟英一样有出息。何师傅在心里很肯定地对自己说。

然后继续看报。

阿爸阿妈领着明月到少体校附近一家叫海之魂的馆子吃饭。

中午时分餐馆里客人不少,老板娘在灶间里忙得团团转。孟海夫妻领着女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有空位子给他们坐。

有伶俐的小伙计将桌子抹干净,换上清爽碗筷,回身朝账台里的墙面一指,“三位想吃些什么?我们馆子里的招牌菜都在这儿了。”

孟海抬眼望去,只见那面墙上用三指宽的薄竹牌写了菜名价格,一溜挂开,起码有十五、六块竹牌,下头还有略细点的竹牌子,写着酒水价格,看上去一目了然。

孟海笑着对妻女说,“阿霞明月喜欢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多点些明月爱吃的菜。”阿妈忙对孟海道。

明月就双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我现在什么都吃,不挑食。”

小伙计见状,忙笑眯眯地说,“要不然我给三位推荐几道我们馆子里的招牌菜罢。”

孟海点点头,小伙计就介绍了餐馆里的三道招牌菜,一道招牌汤。

“我们老板娘做的香酥龙头鮳,蒜泥苦菜,梭子蟹炒年糕那是远近有名的,小黄鱼雪菜汤更是一绝,真是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小伙计眉飞色舞,“我们馆子里的梭子蟹炒年糕用的可都是野生梭子蟹,个大膏红肉厚,年糕软糯入味,好吃得打嘴巴都不放……”

恰好老板娘从灶间里端了盘子出来,送到客人桌上,回身经过说得口沫横飞的小伙计,照着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几位别听他自卖自夸,我们店里也就是些家常小菜。”

小伙计摸着后脑勺嘿嘿笑。

孟海征求了阿妈和明月的意见,“那就要个梭子蟹炒年糕,一盘蒜泥苦菜,再来个小黄鱼雪菜汤,每日要一碗米饭。”

小伙计一边在手里的白纸本子上勾勾写写,一边将菜名又唱了一遍,最后笑呵呵地从本子上撕下白纸,搁夹子夹在灶间的窗口上。

过不多久,菜陆续送上来,孟海从梭子蟹炒年糕的盆子里挑了块最大最肥的蟹放到女儿碗里,“多吃点,要是觉得好吃,阿爸再给你点一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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