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婆看见绝情进来,毫不意外,只是抬手示意绝情坐。
绝情摇了摇头,“外婆,我带小十一出去玩,可以吗?”
“倘使我不允,你也会偷偷带她去,是不是?”老外婆摘下戴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顺手搁在书桌上,“是不是这样呢,小玖?”
绝情微笑着,并不否认。
“你现在足够强了么,小玖?强到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夺取自己想夺取的事物。”老外婆没有纠缠于出去玩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问。
绝情想起两年前,那个令自己倍受屈辱的夜晚,眼里的颜色,暗沉了下来。
“你已经经受过这样的事,我不想,也不能,再让其他孩子经受这样的事。当初我决定送你走,就是因为你羽翼未丰,势力不稳。我终究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他们要除去你,简直轻而易举。所以我送你走。我以为那走了,他们会消停一阵子……”
“可是,贪婪是没有尽头的,外婆。”绝情淡淡冷冷地说。
老外婆点了点头,是,贪婪是没有尽头的,“你少说一点,欲望也是没有尽头的。”
绝情没有做声,等着下文。
“我错了,我应该扶植你和你的势力,同他们相互制衡,这样他们才不会轻举妄动。”
“也可能逼得他们铤而走险。”绝情指出另一种可能。
老外婆苦笑,说得再正确不过。
“你放手去做罢,只是,给他们都一条活路。”
这个家,总得有个人,走出这一步。
她老了,没有办法亲手,将这个家的毒瘤连根拔起,只能寄希望于小辈。
“如果他们愿意走那条活路,我没有异议。”可是,如果放着活路不走,偏要投向地狱,她也没有办法阻拦。
老外婆自然听得懂外孙女话中的含义,挥了挥手,“去罢,去玩罢,注意安全。”
“是,外婆。”
绝情从书房里退出来,回自己房间,取了手袋手机皮夹钥匙一应物品,下了楼,看见月十一已经等在楼下客厅里了。
少女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身上穿了一件白色公主袖尖领衬衫,搭配一条蓝灰色苏格兰百褶裙,一双黑色浅口平底芭蕾舞鞋,挽着一个环保布袋,是十分标准的少女打扮。
绝情很想对月十一说,出去玩儿,就是要穿些平常不穿的衣服出来,可是,终于没有说,她不想坏了少女的玩兴。
“想去哪里玩?”绝情拉着月十一出门,自有司机开车到正门口等候两人上车。
“哪里都好。”月十一心情兴奋,和玖姐单独出门玩,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呢。
然而,绝情在脑海里搜了个遍,却找不出一个适合十一岁女孩儿去的场所。
跳舞,自然是绝对不行的。
唱歌,两个人,唱起来没劲。
嘉年华,太混乱,而且多数项目不适合小孩子。
蒲夜店,怎么可以?
竟然,没有一处可去。
“小姐,想去哪里?”司机的声音自前头传来。
“本埠有什么可供年轻女性消遣消费的去处?”绝情决定征询司机的意见。
司机听了,也是一愣。
玖小姐可去的场所,自然是不少,然而十一小姐一块儿——
绝情摆摆手,“我明白了,你先开车送我们去Shopping Mall罢。”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在绝情心中形成。
第十九章 寂寞的沉沦(2)
任五同任七交头接耳。
“三哥仿佛最近心情很好的样子。”任五将手捂在嘴边,小声对任七说。
任七抬眸看了一眼正在与任四近身肉搏的任海喧,又垂下眼皮去。
“嗯。”至少是给了任五一个字的回应。
“你觉不觉得,三哥这样好心情的样子,分明是在发春?”任五继续不遗余力地八卦。
任七又抬了抬眼皮,复又垂睫。
“嗯。”说发春简直是客气的了,完全是发情才对。
“喂,我说小七,你给点反应好不好?”任五推了推任七,略提高了嗓音。
旁边有人伸出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小声点,前头正打得最精彩呢,拜托二位要么认真看,要么到外头去!
“我不是任六。”任七总算给了五字箴言。
任五垂头丧气,为什么这个家里,能分享他的八卦心得的人,这么少,这么少,这么少……
前头,已经分出胜负。
任家,最强的,果然还是任四。
任海喧抓过一旁递过来的毛巾,将一头一脸的汗水草草擦了擦,又一仰头,喝干一瓶运动饮料,才算是正式结束与任四的切磋。
“三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任五不怕死地,上前一探虚实。
任海喧虎目微眯,隐隐有寒光掠过。
任五却是不怕的。
家里,四哥才是真正的野兽。
三哥?三哥不过是纸老虎。
任海喧倏忽便笑了,“我是不是人逢喜事,暂且不论,可是,小五你的喜事倒的一定的了。”
任五背上的寒毛立时都站了起来。
“我在学校的论坛上,看见某位未来少奶奶说,她有了和五少爷的爱情结晶,而一群也同样心怀着少奶奶梦想的女生则群起而攻之——啧啧,战况之激烈,闻所未闻。”任海喧挑眉淡笑,“小五,三哥要恭喜你了。”
任五先是一愣,随即用八国语言将三字粗口爆了一遍。
任家其他兄弟无不同情地看着任五。
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这个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小七,这叫常年打雁被雁啄,你可以记起来了。”任海喧拍拍任七的肩膀,示意任七千万别步任五的后尘。
“加油,小七。”任四沉声说完,大步向更衣室方向去了。
这是加油叫我向任五靠拢呢?还是叫我加油别被任五带坏了?任七十分怀疑。
“啊——胃口大开。”任海喧抻了一下筋骨,也往更衣室去了。
剩下濒临暴走状态的任五,和若有所思的任七。
这个家里,也许真正狡猾的人,是三哥,也未可知呢。
任海喧的好心情,维持到看见月绝情眼底的血丝为止,历时三周又五天。
海喧并没有刻意回避与月绝情见面,只是,他已经高三,正处在迎接高考的冲刺阶段,每日里很少会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走动。
虽然学校从不要求学生死读书,读死书,并且尚德学院的学生,多数都有能力和资质,报考国内一流学府,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轻忽大意。
模拟考卷和大量练习册,要完成每一天的学习量,相当消耗体力和精力。
所以当看见出现在海燃园里的绝情,海喧本能地一愣,然而当他随后看见绝情眼底明显的血丝和睡眠不足造成的眼下青痕,他的心中还是泛起了怪异的感觉。
仿佛那一夜极尽激烈缠绵的欢爱以后,这个女孩子便住进了他心里的一角。
虽然并不时时想起,也没有期待接到她的电话,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