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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你好+番外:不信长相忆(44)+番外

夜狄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地铺上发呆,半晌才问,“又要去上班啦?”

乐浩撇撇嘴,废话!他看夜狄一眼,“你今天走不走?”

夜狄瞪他,用力摇摇头。

乐浩白他一眼,也不答话,拿了钥匙,径自出门去,留下一室的委屈和寂寞。

一层秋雨一层凉。

地上积了不少小水洼,乐浩漫不经心踩过去,空气的寒度让他鼻子有些微发痒。地上一定更凉,看出来那家夥人种不一样了,居然就能那样一张毯子裹著睡几天。

乐浩说不上来自己想干什麽。打电话给闵泯的时候,其实可以只报个平安,不说地址的,但鬼使神差的就说了,说的时候心跳便开始加快,说完了隐约的不安。不能不承认,他想看看夜狄的反应,走的时候偷溜的,期待麽,看他会怎麽样。

那一天都有点神不守舍,等晚上回到住处,看到等在门外的夜狄,先是一块石头落地,然後立刻开始焦躁起来。他究竟在干什麽呀?所以对夜狄没有好脸色。

不耐烦地呼喝他,让他睡地板,每天问“你走不走?”

乐浩不问“你什麽时候走?”

感觉不一样,後一种问法,乐浩一想到心便突突跳得慌。

几天下来乐浩都觉得自己表现的太无礼太绝情,然後又给自己找借口,他都已经收留他了,还要怎样?再然後又想,谭夜狄还真是荣辱不惊,以前对他百般奉迎笑脸相对,现在给他吃尽排头,他倒真是抱元守一,总还是坚定憨颠。乐浩有时候也挖苦他,後来发现没用。他那些话里有话,含沙射影,换了是莫狄修那人精儿,怕不拿著翻来覆去想它个几百遍,说给夜狄听,真是对牛弹琴,他听不懂!

酒店的自助早餐很难翻出花样,不过是些点心粥品。高峰时间过去,乐浩靠在角落休息,顺便出神,两分锺没到,便听到其他师傅在叫,“乐浩,添东西!”

明明三四个人在那里,一定要叫他。乐浩不作声,过去干活,其他老师傅聚在後门抽烟。这样人浮於事,倚老欺生,乐浩心想,如果我自己开店开成这样,早关张大吉了。他手脚利索,眼尖心细,很快把要做的事做好,并没有注意到厨房门口一直有人在看他。

过一会儿,那人走过来,问他,“今天是什麽咸粥?”

乐浩抬头答,“鱼茸粥和紫菜瘦肉粥。”然後认出那人是自己应聘来时见到过的餐饮经理,姓氏很奇怪。乐浩当时见他名牌上写著“咸与甜”三个字,非常纳闷。

“客人不太喜欢。”咸与甜皱皱眉,问他,“可不可另做一小份,只要清淡,改用其他料也行。”

乐浩怔一怔,答,“可以。”

这时候後门的老师傅们看见上司来,立刻不动声色作鸟兽散,有人过来热络地问,“咸经理,有什麽事?”

咸与甜道,“没什麽,叫──”他看一下乐浩胸口名牌,“──乐浩再单做一份粥。”

那人即刻说,“我来吧,乐浩刚来不熟手。”

咸与甜看他一眼,淡淡道,“一份粥而已,这个也不熟手,他怎麽做厨师?”

这话听起来奇怪,不知道是在训谁,那师傅讷讷地,只得笑笑走开。

单做,这一定是什麽特殊的客人了。乐浩琢磨一会儿,去取了料来动手,不一会儿端出一份嫩滑爽腴的鸡粥,配上两小碟子卤豆干和糟毛豆,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他招呼服务生,将东西送出去。

2

扰扰攘攘的,还没歇多久,又到午餐时分,外头菜单渐渐递进来。乐浩刚来,只能打下手,又忙又累又不出活儿,正埋头收拾几尾鱼时,听得旁边两个厨师低声嘀咕,“……不知道哪里来的贵客,口刁成这样,特地知会说是要清淡,给他清淡了去,又抱怨咱们是贩燕窝的……”

另一个厨师不解,“菜里哪有燕窝?”

乐浩想一会儿,抿著嘴低头笑,这是谁?说话这麽刻薄。

正忙乱间,外头有人叫他出去听内线电话。乐浩出去拿起,对方口气夹著不爽快,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说,“乐浩,把你早上那粥再做一份叫人送来。”

乐浩一呆,眨眨眼,立即反应过来,有些想笑,问,“连著两顿粥,吃得饱吗?”

咸与甜不说话,在那头长出气。

乐浩心里明白,这家度假酒店,沾了地方的光儿,论风景论游乐是出名的,有这一项就把其他缺点遮掩过去不少。客人很多时玩高兴了,就不太在乎,大不了外头吃就是了,不少小馆子反而名噪一时。

他想一想,说,“不然再加个点心吧。”

对面人已经冷静下来,说,“加一道点心和一道菜,别再给我弄出抹布味儿来。”

喝!乐浩一凛,敢情他是在这儿上火呢。

厨房间说大不大,也是军阀割据,连个炒勺油瓶都几乎有姓氏。乐浩不理别人侧目,自管自安安静静去料理东西,主厨大约也接到经理电话,虽然面色有些不豫,却一声不吭。待烧好的菜端出去,乐浩便又回去干自己的杂活儿。

他上早班,到忙乱告一段落,便自去淋浴换衣,准备回家。

走到後面的花园酒吧,吧台里的小服务生一看见他便叫,“喂喂,你是不是乐浩?”

乐浩转头迷惑地看他,那服务生连连招手,“快回来,咸经理找你。”乐浩莫名其妙走过去,问,“怎麽打到这里来?”

服务生笑,“电话哪里都打遍了,说谁看到你就赶紧拦著你。”

咦?

“……叫你赶紧去他办公室。”

什麽事这麽急?乐浩先想到那个嘴刁的客人,不是又有什麽新花样吧?还是嫌中午的菜不好?可是都这麽半天了,现在才发作。纳闷归纳闷,他还是一步不停往经理办公室走。敲敲门,里头有人答,“请进。”乐浩推门进去,咸与甜从桌子後头站起来,还没等开口,旁边已经有人问,“中午的菜是你做的?”

乐浩转头,一位头发略有些斑白的老人正站在那里眯眼瞧他,看上去已经有点年纪了,却身板笔直,精神矍烁。

乐浩点点头。

“你……姓乐?”

再点头。

“乐宝原,你可认识?”

乐浩一怔,“……我父亲,叫乐宝原。”

老头儿睁大眼看他,一拍手,“啊呀,我就说麽,中午那个白笋你用了甜酱是不是?旁的厨子没这麽做的,我就吃过一次,就是你父亲做的。”

乐浩愣愣地看著他。

老头儿一张脸笑成菊花,“阿宝的儿子都这麽大啦?哎呀呀,这个家夥,搬家也不打招呼,再回来想吃吃他的手艺居然找不到人!你父亲现在在哪里?你也学了他的手艺啊?不错不错……”

“呃,”乐浩有点歉然地看著他,“我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老头儿僵住,“……什麽?”

“已经,已经去世十年了。”

老头儿满脸的笑顿时褪光,惊讶中有点不太相信的神气,然後浮上一丝痛惜来,喃喃道,“怎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