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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开暮落(42)

夭红喜欢冬天。

理由非常的简单。

因为冬天有春节,元宵节,圣诞节。

是哪个民族或者宗教的节日对夭红来说并无关紧要。节日,不过是人们为自己对温暖和家庭的依赖所找寻的借口。夭红喜欢这些温暖拥挤的日子。

酒肉之后可以挤在一所房子里安眠。

烟花过后还有灯笼对联福字窗花圣诞树可以温暖的留在身边。

就算轻眠,半夜起床,只要看到窗外雪地上晕红的光晕,一屋子喜气的装饰,静静的感受隔壁房间里,那隐隐的熟悉的呼吸声,也就能露出微笑,安心的继续睡眠。

我们始终是孩子,只有在与之相爱的人身边才能安眠。

亲人也好,爱人也好,有了能守护自己,并且想要去守护的人,生命才能够变得强大而丰盛。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着淡淡的白色烟雾消散在空气里面。

越是靠近目的地,就越接近冬天。

原来在久远的从前,暖冬还远远没有出现的时候,冬天是这样早,这样冷的。白日里还有秋的爽朗,到了晚上,就完全是初冬的寒凉了。

这将是夭红在这个时空能真正感受到的第一个冬天。

很有纪念意义呢。

夭红笑着在心里对自己说。

希望能赶的回都城过新年。实在是很想念爹娘哥哥和宝宝他们,第一个举家团圆的节日,不能被错过呢。

一阵细碎的声音,几颗石头从房檐上滚落下来。

好像是起风了。

夭红有些瑟缩的裹了裹身上披着的被子,合上了窗子,准备爬回床上继续睡。

忽然门被轻轻的敲了敲。

“谁?”

“夭夭?睡了吗?”

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夭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很无奈的爬下床去开门,又很快的冲回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抖抖抖。

“你房间里怎么这么冷?”司空图合上房门走进来,探了探窗前的桌子,果然有一层冷冷的水汽。

“你又半夜开窗子吹风,非要灌你药才开心是不是。”俊秀的脸板起来时,就会不自觉地透出威严来,毕竟骨子里,有军人的血液呢。

夭红在心里感叹,可是整个人努力的装无辜,很识时务的一声也不敢吭。

开玩笑,这时候顶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家伙一旦和她卯起来,可是比唐僧还唐僧的高手。

司空图瞪着很孬种的缩在被子里的女人,只能无奈的按按额头。

夭红看看风平浪静,终于伸出一个头来,“大半夜的,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司空图皱皱眉头,说:“来睡觉。”

夭红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

“你确定你说的是‘来睡觉’,不是‘来喝水 ’,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求证。

司空图瞪了她一眼,“喝水我自己房里也有,干嘛要到这里喝!”

“睡觉你自己房里也有床,干嘛要到这里来睡!”

“废话!我房里又没有你,不然你跟我到我房里去睡也可以,至少比你房里暖和。”

夭红只觉得脸部抽筋。她当然不会以为某个看来白痴,实际不知道白不白痴的家伙会忽然间兽性大发,但是这家伙未免也太没有神经了吧。就算她一路都是男装,但住在隔壁的师兄弟可是明白底细的,这样明目张胆——不好吧,老大。

真是…很无力……

可惜某人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心思,自顾自的把房间里的椅子拼一拼,就地卧倒。

“我说,你这是发的什么神经阿?”不是前几天的醋还没有吃完吧。想想,只要看到白先生和自己稍微亲近一点,这家伙就会猛吃醋,偏偏,最近白先生也很反常……

唉——

头好痛————

“刚才有人在房顶上溜达,听到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去的远了,是个好手,是不是对着我们来的,是小贼还是什么的不清楚,以防万一,就在这里看着你我比较放心。”

夭红很惊异,真的吗,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呢。传说中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没有亲眼看到呢。

等等!

“只有你自己发现追出去了?”

“他们当然也发现了,毕竟是师承名门,身手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当然也会发现啊。”

哈,连没有声音的都发现得了,这么明目张胆的还能不知道?

“你这家伙——”夭红有气无力,“还真是不把姑娘我的名节当一回事啊——”

“名节?”司空图翻白眼,“你不要告诉我你很在意这种东西。”

夭红挑眉。

“名节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记得娘说过,爹每次出征的时候都会告诉娘,如果他回不来了,就再找一个好人嫁了吧,只要他对你好,对空儿好,就和他过完这一辈子吧,不要守着他的牌位,无论娘是记得还是忘了他,他都会很开心的。”司空图半合着眼睛,淡淡的说,很慢的很慢的,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

“爹不希望娘因为他耽误了幸福,娘怕爹惦记她耽误了战机。结果…他们谁也没有耽误了谁……”

是的,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失去了重量。

可是,被这样的男人爱过,还有谁能被放进心里呢?

哪怕一直忍受着寂寞,作为一个女人,她也已经得到幸福了。

夭红微笑了,鼻翼有些微的酸楚。

椅子上的司空图,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烛火中落下纤长的暗影。那张俊美的脸上混合着孩子的纯真脆弱和男人的坚决刚硬,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奇异的美感。

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着我吗?

有一种饱满的感觉涌上来,呼吸平静,血液和缓,轻软安稳的,进入睡眠。

一室安宁,只有灯烛偶尔爆出细小的声音,摇曳晕黄的光,映着两张酣美的睡颜。

近在咫尺两间客房里,悄无声息,或者有低低的叹息,也被压抑的,几乎不闻————

久等了的44~~

 车轮咕噜咕噜的滚动着,间或碾过地上的枯枝,发出干脆的断裂声。

夭红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浓郁的药茶,舒了一口气,倚回背后的软垫上,用杯子的温度暖着手。

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赶路”。悠闲的气氛里也隐隐的透出紧张的味道来,尽管那几个人都掩藏得很好。

如果真的有人存心针对他们或者他们中的某一个人的话,夭红笑笑,她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有些时候,反而是那些“安全”的地方,才真正的危险。

但是,夭红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的跟随着他们的脚步。

幸福安定饱受宠爱的生活可以让任何坚强锐利的人变得柔和。

她开始学着像所有的女人一样,享受着被保护和被宠爱的特权,尽一个女人的义务,娇弱柔软的变成男人们捧在怀里珍贵包袱。

捧在怀里的,背在肩上的,想甩甩不掉的,最终被甩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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